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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外头便是宽阔的津州港,密密麻麻的船只一望无际,入港出港来来往往,一片忙碌繁荣之景。
岸边有官丁拿着小旗,引着船停到码头的空位处。船只靠岸,船身一震,下了锚。
“官爷,咱们到啦!”船老大颠颠地凑过来,“您这边走,舷梯在这边。”
徐骏抬眼看了看天空,天色还不很亮,深蓝的空中挂着弯钩似的毛月亮。
“要变天了。”身旁的副将说。
“下船。”徐骏将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另一手提起官袍下摆,沿着发潮的舷梯往下走,抬眼往远处望去。
岸边一片高低错落的屋舍中,正有一间运来客栈,屋舍十分气派,清早仍是灯火通明。
下了船,一名领头的官丁便迎了上来,朝他一抱拳:“这位将军,来咱们津州港,有要紧差事办?”
徐骏道:“商船出入,应当都有登记,谁管这事?”
官丁忙道:“是曹鸣曹主事。小的这就领您去。”
徐骏点点头,可在官丁转身向前走时,他转过头去,给两名副将使了个眼色。
一行人步履匆匆,穿过码头,两名副将各带一支小队,无声无息离开了队伍,剩下的人跟着徐骏,很快走进岸边的办事处。
此时时候尚早,但市舶司的办事处向来都是白天晚上两班倒,这会儿正是夜班官员下卯的时候,一行佩刀禁军涌进来,引得人人侧目。
这官丁带着他们上楼,一行人踩得木楼梯吱呀作响,刚走上来,迎面便看见一名官员正从屋里出来,要返身拉上屋门。
官丁忙道:“曹主事,这些军爷找您……”
话音未落,禁军已呼啦啦涌上去,潮水一般淹没了曹鸣,涌进了他身后的屋子。
“你们干什么?!”曹鸣被揪着领子搡进屋里,看这些禁军一进来便四处去翻,立刻大叫,“这些册子不能乱翻!你们是谁手下的人!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找到了!”一名禁军捧着翻开的册子过来,“将军,这是十二月的商船入港记录。”
曹鸣神色一变,叫道:“入港记录是朝廷机密,你们怎么能随意翻看!你们究竟是哪儿来的野路子禁军,待我去告诉知府大人,饶不了你们!”
“津州知府,曹行川,兼任津州市舶使。”徐骏一边翻看册子,一边漫不经心道,“你也姓曹,是他的亲戚么?”
曹鸣哼了一声:“既然知道,还不把我放开?!”
徐骏翻完了记录,抬眼看向他。
曹鸣而立之年,蓄着精心修剪的短须,面上是毫不遮掩的颐指气使,想是觉得在津州,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徐骏道:“这里头,没有从澹州来的商船记录。”
曹鸣眼珠动了动,道:“市舶司从未给澹州的商船发过通行令,没有记录才是正常的。”
徐骏嗤笑一声,眼睛再抬起来时,已满是杀气:“不肯交代,那就吃点苦头罢。”
他抬手一挥:“带走!”
“你敢?!”曹鸣立刻挣扎起来,“我叔父可是津州知府,这里他说了算!”
他大声叫着:“来人!来人!快去告诉知府大人!”
一名禁军抄起纸篓里的废纸团,塞了他满嘴。
“不必叫人,我待会儿就带你去见你叔父了。”徐骏往一旁的圈椅上一坐,将手中的记录册搁在矮几上。
屋里的禁军仍在翻箱倒柜,半晌,终于有人在角落的高脚四方几下找到了一个暗格。
“将军,这儿藏着一本小册子,是十二月澹州来的商船的入港记录!”
曹鸣一下子不再挣扎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是终于意识到,这些禁军是来查什么的了。
士兵将册子交给徐骏,道:“只有这一本,以前的没找见。”
“以前的记录,自然不会一直留在这个小喽啰手里。”徐骏翻开册子,只有两条入港记录。
最近的一次,就在前天晚上,船上的货物记录的是“山货二箱,海货二十箱”。
而早一些的那条记录,在月初,船上的山货有五箱,海货六十箱。
出海一次并不容易,玄衣军应当是要将“货物”攒到一定数量,才会开船。他们最近一次到津州港,货物量减少一半,可见是被秦般在平远县码头的搜查吓得急急出来了。
徐骏将册子揣进怀里,带着禁军,将五花大绑的曹鸣押了出去,直奔津州府衙。
官府十二月二十日封印,现下还剩最后几日,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一行人浩浩荡荡闯入府衙,把官丁们吓了一大跳。
有机警的,立刻出来拦人,可徐骏拿出了入津州港时用过的那卷羊皮,里头包着的圣旨只简单写了一行字。
代天巡察,便宜行事,所至之处,如朕躬亲。
下头盖着一枚玉玺印,为“皇帝信宝”,是陛下调兵遣将用的那一枚玉玺。
曹行川提着袍子匆匆出来,正好看见了这道便宜行事令,登时冷汗就下来了。
他来不及擦汗,立刻走到最前方,领着府衙众人一同下跪。
徐骏将羊皮卷好,放入怀中,而后伸手扶起他:“知府大人,借贵府衙一处院子用,咱们刚抓了个要犯,要审问一番。”
他身后的两名禁军一左一右押着曹鸣,五花大绑,还堵住了嘴。府衙众人都认得这是知府大人的亲侄儿,可此时没人敢作声,曹行川也像听不见曹鸣哀求的呜咽一般,堆着笑将徐骏迎了进来,命人去腾一间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