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 第64节(2 / 2)
,但阁老与天子……”
隆庆二年的殿试,为何取了会试排名靠后的罗万化为状元,其实也是内阁与隆庆皇帝交锋的结果,隆庆帝在前一年宣布解除海禁,但内阁徐阶等人对此并不支持,隆庆二年殿试考的策问题是安攘之策,过于保守的回答隆庆帝自然不会喜欢。
而到了隆庆五年,会试由张居正主考,张居正是彻底的改革派,但他步子迈得太大,以至于隆庆帝也不敢轻易支持。
换句话说,今年天子未必会选择太激进的文字。
柳贺听了对方所言也有恍然大悟之感,的确,这么看的话,他拿状元的可能的确不高。
“何况本朝不过商文毅公一位三元及第
者,三元及第岂是那么容易的?”
柳贺在一旁听了好一阵,这几位士子约莫是京城本地人,对几位阁老及重臣的描述可谓活灵活现,几人对这一科会试的士子同样了解,谈起时头头是道,包括柳贺,他们似是读过柳贺在应天乡试中的文章,但对柳贺本人的了解倒是平平,或许是柳贺本人并不高调的缘故。
“听说京中有人下注状元花落谁家,不知在哪里可以下注。”那几人走后,施允忽然出声。
“我们也去下个注?”纪文选也跟着起哄。
“那我投我自己。”柳贺笑道,“总得有个念想吧?”
可惜几人找不到下注的地方,不然一定兴冲冲地跑过去。
……
柳贺游玩时不去想殿试的结果,心态比考之前更好,他属于那种考试前做足准备、考试中正常发挥,考试后就不过多忧虑的性格,有士子喜欢讲卷,也有士子考后患得患失,柳贺很理解这种心态,然而考试不可能再来一次,就算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觉得自己发挥不佳的人依然不会满足。
读书这件事上可以患强迫症,考试就不必了。
而就在三人游玩的时候,辛未科的殿试卷也到达了东阁读卷官处。
东阁位于左顺门南庑房,是大学士们办公的所在地,殿试考卷弥封过后,便由掌卷官送至东阁,读卷官们就在东阁完成阅卷工作。
此时东阁内堪称拥挤,因十四位读卷官皆是朝之重臣,然而即便地位尊贵,读卷官们依旧不敢有丝毫怠慢。
阅卷时间紧,便由首辅李春芳分卷给另外十三位读卷官,这一科共有四百名士子,一位读卷官手中便分到了十三、四份考卷。
四位阁臣都担任过往科殿试的阅卷官,对这一套流程自是熟悉,考卷分到之后,众读卷官便仔细看起了考卷,对士子之文圈点评价。
读卷
殿试读卷虽是最后的流程,但对读卷官的限制也颇多,首辅分配试卷便是嘉靖以后的新规,嘉靖以前,受卷、弥封官检看文字后将考卷交予掌卷官,掌卷官往往默记字号,将之送与首辅等阁臣,这就意味着阁臣们可以优先挑好卷,自然地,他们会将自己挑中的考卷推荐给皇帝。
嘉靖之后,首辅分卷,各读卷官并不知晓分到自己手中的考卷是何人所写,作弊的几率自然大大降低。
而为了防止弊端,家有考生的读卷官们也会推拒读卷之责,如隆庆戊辰科会试,大学士陈以勤之子陈于陛也是考生之一,陈以勤便辞去了读卷官之职,除此之外,按照规矩,读卷官在阅卷期间不得回家,必须直宿礼部,防止内外勾连。
嘉靖二十九年的状元唐汝楫“与首相有私,故得第云”(注)那可是人尽皆知的。
此时东阁之内温度宜人,重臣们都上了年纪,便是春寒已经退去,室温也须比别处高一些。
重臣们一人到手十三、四份考卷,他们的职责,便是自这十多份考卷中挑出一份上佳卷,再由读卷官公同选出十二份供天子抉择的考卷。
嘉靖前,按例进卷只有三卷,嘉靖八年殿试后则扩为六卷,之后又进一步扩大为十二卷,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皇权在取士权上对相权的侵夺,因以往天子只定三甲,进卷数量多了之后,二甲前列者天子同样有了决定权。
阅卷加读卷一共只有两日,殿试后首日读卷官们必须将考卷阅览完毕,第二日进呈天子,第三日则要放榜,时间可谓十分紧凑。
不过大明朝的官员向来是属海绵的,要紧事一日就能办完,不要紧的事则能拖个两三年,而与天子有关之事自然是要紧中的要紧。
申时不到,众读卷官已将各自推选的十二份上卷挑出,放置在桌案上。
之后读卷官们便拿起朱笔,从第一份考卷上开始勾画。
殿试阅卷的原则通常是圈不见点,尖不见直,也就是说,若是将被纳入荐卷之列,最多者将被内阁推为前三甲的人选。
最先看到柳贺文章的是张四维,他为人一贯精明,很懂官场上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的道理,因而他虽受高拱推举,与直属上官张居正的关系也不错,此时他看了柳贺文章表述,只觉文章引用典故极佳,且文字功底扎实,论策也是相当实用,可谓是一等一的好文章。
然而此次他为读卷官,在判卷时考虑的便不只是自己,也有内阁中两位大佬的看法。
在隆庆辛未年的内阁,首辅李春芳已经成了摆设,故而这文章李春芳是否欣赏并不重要,还得看是否能入高拱与张居正之眼。
张四维思忖一二,在考卷上画了一个尖,判为二等。
之后翰林院侍读学士丁士美迅速地画了一个圈。
通政使王正国画了圈。
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阅览了一遍文章之后,便不带私心地画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