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1 / 2)
“没事。”它说,“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
是啊。
白飞鸿面无表情的盯着玉简。
一刻钟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那时候要学习的人不是我。
算了,往好里想想,至少蛮蛮不生气了。以后也能少闹点这种笑话。
她长叹了一口气,将玉简收了起来,向希夷行了一礼之后,便朝宫殿下方走去。
白飞鸿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石阶上空洞的回响。
在她的下方,是一方幽深而沉暗的寒潭。
云梦泽就在那里。
脚步声从上方传来时, 云梦泽也在寒潭之下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很熟悉这脚步声。
轻快的,却也是平稳的,一步一步从石阶的上方走下来, 走到这寒潭之中。
他记得她的名字。
她叫白飞鸿。
龙族的竖瞳宛如熔金, 自幽暗的水底徐徐上升, 水流托举着他, 流过华彩的白鳞,也拂过逐水而动的须髯。
当白飞鸿走到寒潭边时, 白龙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清澈的水流自龙身上滑下, 如同施展过避水诀一样, 连一片龙鳞也不曾打湿。云梦泽游到水边,自然地将巨大的龙首放在她的手心。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点点想起了自己是谁,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寒潭压制了燥热的龙血,让他的头脑渐渐变得清明。
金瞳中倒映出白飞鸿的面影。小小的少女正垂着眼, 仔细检查着他原本受伤的地方。
白飞鸿。
不周峰主的女儿, 瑶崖峰主的徒弟,现在, 是他的师姐。
云梦泽无声地凝视着她。
这些日子以来, 他也逐渐熟悉了她。无论是她身上的气息, 双手的温度,还是这样淡漠却也温和的眼神。
龙血让他的感知远超常人,从很小的时候起, 云梦泽便很擅长分辨他人的情绪。
她并不怕他。
云梦泽能感受到。
这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他很清楚旁人都是怎样想他的。
年纪还小的时候,尚且没有关系。尽管有所疑虑, 尽管有所猜忌,他们还是会因为他的年幼与天真而包容他。
“就算龙血特别纯厚……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他们总是这样想。
但自从他龙血暴动伤到了自幼抚养他长大的乳母之后, 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便改变了。
龙血纯厚到刚出生便有龙化的征兆——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彻底明白了。
说到底,龙也好,那些传说中的神鸟与异兽也好,对于人来说,都太过危险了。
太过庞大,太过强横,所以非常危险。就算它们没有什么坏心,只是随便乱动一下,也有可能带来灾难性的恶果。
就像鲲鹏只是从天穹坠落,便摧毁了一洲的城池。
云梦泽已经习惯了他者的疏离、忌惮、畏惧的目光。
他也知道,自己龙化时的模样,在旁人眼里会有多么骇人。
除了大哥之外,会用这样平和的目光看着他的人,她是第一个。
这种对待,甚至让云梦泽的心中生出了一种隐隐的焦躁。
虽然很模糊,但他这些日子也想起了自己完全龙化之时做过什么。
那个时候,他被血腥气所吸引,几乎咬下了她的手臂。
就连云梦泽自己也不明白,他那时为什么会停下来。明明剧痛已经让他丧失了神智,明明龙血的躁动已经让他脑中只充满了杀戮与破坏的欲望……明明他只差一点,就要杀了她。
她为什么不怕他?
那双手依然在抚摸着他的躯体,仔细检阅着他曾经受过伤的地方。温暖的手心擦过新生的鳞片时,那种触感格外让他焦躁。白龙忍不住避开她的手掌,冲白飞鸿发出一声威吓般的低鸣。
“怎么?”她却依然没有什么害怕的样子,反而抬起那双清泠泠的眼睛望着他,“我弄痛你了吗?”
“……”
这家伙迟钝也要有个度吧!
云梦泽不大高兴的在喉间咕噜了两声,到底是又趴了回去。轻轻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
白飞鸿又开始检查龙脊上被掀开的地方,好在这处寒潭中灵力充沛,他恢复得很快。新生的龙鳞也长得很好,已经看不出与先前有多少不同之处。就算用手指去压,也没有了淤青肿痛。
这让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一些轻松的神色。
“已经不用换药了。”她笑着同他说,又用手指戳了戳手下的鳞片,“这样一来,你应当很快就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那只手实在是……
云梦泽猛地转过身去,张口咬住了她的手。
温暖的,柔软的,却也如此脆弱的……女孩子的手。在高热的龙血对比下,甚至显出一丝温凉。
他轻轻地咬着。
龙族锋利的獠牙抵着脆弱的肌肤,甚至可以感觉到其下血管的跳动。
好像只要他稍一用力,就会咬破这比纸还要薄的肌肤,撕烂其下的血肉,就连骨骼,也会在他的牙齿下面整个碎裂开来,露出粉红粉白的……黏黏糊糊的骨髓来。
只要他现在一用力。
“怎么了?”
白飞鸿看着他,忽然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前额。
“是我碰痛你了吗——果然伤口还没有长好?”
她的脉搏没有一点紊乱。
他感觉到了。
明明被龙咬住了手臂,却还是这副样子……一点戒备之心也没有。简直不可理喻。
云梦泽有了一点咬牙的冲动。
就这样咬下去好了。
他想。
什么也不知道,就贸贸然接近他,与其让她知道了他的本性以后再远离他,还不如他现在——
“说起来,明天就是新年了。”
白飞鸿靠过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像是在对待小孩子一样。
明明她自己也就是个小孩子。
“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出去拜年?”她笑着问他,“我觉得大家看到你都会高兴的。”
云梦泽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因为他将她的手臂咬在嘴里,龙的舌头自然也紧贴着她的手掌。不仅是脉搏,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手心里新生的伤疤,也不知道是冻伤还是烧伤,新生出来的软肉,与其他的地方感觉都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她的话语让他无奈,还是这份奇异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自在,云梦泽松了口,任由白飞鸿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嘴里抽回去。
白飞鸿弯下腰,舀起一捧潭水清洗着自己的手臂。为了检查方便,她的衣袖是早就挽起来的,是以也没有弄到什么。
“真是幼稚鬼。”她一边洗一边摇头叹气。
云梦泽听了就不大高兴了,甩起尾巴,猛地掀了一个小浪花朝她兜头淋去。
“喂,你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险之又险用一个避水诀躲开了被淋成落汤鸡的命运,白飞鸿危险地眯起眼来,上下打量着云梦泽。
白龙不屑的发出一声哼笑。
生气又怎么样,她还能对他不客气不成?
白飞鸿面上忽然绽开甜蜜的微笑,猛地舀起一大捧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