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 第21节(1 / 2)
见他犹豫,温昭明嗤笑:“难不成怕我?吃了你?这一回你的确是?帮了我?, 我?也不是?知恩图报的人,你安心住在我?府上, 我?会按照门客的标准礼遇你。”
宋也川轻声说:“能?为殿下做事是?应该的, 也川不敢居功, 若说门客, 也川一个罪人, 如何能?做殿下的门客。”
似乎早想到他会这么说,温昭明并不生气,她倾身上前,离宋也川的距离只余三寸远。她身上的甜香幽幽飘来, 温昭明娇柔的嗓音在宋也川耳边响起:“那看起来, 宋先生更喜欢做本宫的面首。”
她的呼吸拂在他耳边,宋也川只觉得半边身子微微一僵。
他的耳尖泛起了一丝红, 他庆幸幸好是?在马车中?,不会被温昭明看出端倪。
见他又不说话,温昭明有些意兴阑珊地摸了摸鼻子:“你这人也忒无趣了些。”
宋也川又为她的茶盏之中?注入茶水:“殿下可知,顾安如何了?”
“这件事已经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顾安的命应该保住了,司礼监那群人应该是?不敢动他了。只是?往后的日子,就得看我?父皇的心思了。”听温昭明说完,宋也川轻轻松了口气:“多谢殿下。”
翌日清早,众人还是?早朝时才听说这样一桩事。
河道监管太监曹爽死了。
死在了幽州城外的一条小河沟里。
此人就是?先前顾安指认的那一位曹大人。
很?显然,司礼监的人希望,所有的事情都了结在曹爽的身上。
果不其然,从私吞民田再到贪污赈灾之款,林林总总的罪名都加诸在了一个小小的河道监管名下。
司礼监掌印太监贺虞亲自上的奏表,痛陈曹爽之罪十数条,恳请明帝下旨,将其挫骨扬灰,曝尸于野。
明帝准了。
但除此之外,明帝还给顾安封了一个按察使?司佥事的小官。这个官职从七品下,不算什?么要?职,但其位于按察使?司主管刑狱,顾安又才刚弹劾过司礼监,明帝的态度让司礼监上下都惴惴不安起来。
顾安从大理?寺被放出之后,专门来到公?主府拜别温昭明。
他身上穿着?簇新的官服,身上还有未痊愈的伤痕,年轻的脸上却带着?几分欢欣。他恭恭敬敬地给温昭明磕了三个头?:“多谢殿下的提携之恩。”
温昭明亲自将他扶起:“不是?本宫帮你,是?宋也川的功劳。”
顾安的目光缓缓转向那个立在温昭明身后的青年,对着?他拱手:“多谢宋先生。”
宋也川亦回礼:“也川不过是?提出一些想法,还是?顾兄自己的兼济天下之心,让陛下为之动容。”
“殿下,顾安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
顾安垂下眼低声说:“舍妹阿照,还想拜托殿下关照。”
“你如今受任于按察使?司,日后食君俸禄,也可以自己另外开府,顾照跟随在你身边岂不是?比待在我?这做侍女强多了。”
顾安摇头?:“经此一事,司礼监因为而?折断曹爽这一臂膀,只怕更将我?视为眼中?钉。他们对我?的底细摸得不清,阿照跟在殿下身边才是?对她好。若是?有朝一日,顾安死于匪寇之手,小妹的婚事还请殿下做主。配一个小厮侍卫亦是?无妨。”
只有十五岁的顾安,声音虽轻却语气坚定:“顾安谢过。”说罢撩起衣袍,行一叩礼。
看着?顾安的背影消失于花厅,温昭明看向宋也川:“你后悔吗?将他拉进这淌混水里。”
宋也川的目光安静的看向温昭明:“殿下,他有无数次机会拒绝,是?他自己执意走下去的。”
“因为你知道,他会选择这条路。”
“是?。”
温昭明摇头?,目光如水:“宋也川,你将人心看得太透彻,不是?一件好事。”
她停了停继续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将人看得太清楚太明白,就会没有朋友。”
温昭明抬起眼睫:“帝王将相尚且大智若愚,你若不懂藏拙,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年轻的公?主在帝阕之上徘徊,看到的事物比宋也川更深,宋也川轻轻摇头?:“殿下知道,皇上为何重用司礼监么?司礼监这些年来树敌颇多,树大招风。那是?因为他们无妻无子,他们只要?今生的权势富贵,不会想要?荫妻蔽子。所以皇帝给他们的权力?很?好收回,他们便会一心为皇上做事。”
“而?也川,也是?如此。”他抬起眼睫,“也川只为殿下做事,不图名与利,甚至不惜名节。殿下用我?,无需后顾之忧。”
宋也川像是?在和温昭明谈生意,而?贩卖的事物本身便是?他自己。
“那你的目的呢?”温昭明目光清凉如水,“说来听听。”
宋也川垂下眼:“也川想要?殿下给寒门学子一条路。一条能?够向上的路。科举纵然是?一个机会,但考官大多被世家垄断,寒门难出贵子。也川想为他们再搏一次。”
“殿下,除夕之后,小五再也没有去过学堂。陈义说,他需要?和他的父母一起,去郊外田庄上劳作。千字文还余下两阙没有教?给他,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学了。”宋也川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是?命运不由自己的罪人,凡事只能?依靠殿下成全。只有殿下能?在朝堂上博得立锥之地,也川的心愿才能?实?现。”
狭小的马车之中?,宋也川跪于温昭明的身前:“若能?做对殿下有用的人,也川纵九死而?不悔。”
如果今日温昭明第一次见宋也川,她是?不会相信他说话的。
哪里有这样执拗的人,不图名利,不惜己身。
但他是?宋也川。
他的前半生,都在奋不顾身为一句话——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
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路,而?是?诸多人前仆后继的路。这条路不因宋也川而?开始,也不会因他而?结束。宋也川如此,顾安也如此,在名与利的宦海之中?,有前仆后继的证道者。
那一刻,温昭明很?难说不感动。
“殿下,咱们到了。”霍逐风的声音自车外传来。
温昭明扶着?侍女的手缓步下了车,她没有回头?,只是?清淡地说:“你说的话,我?不能?全信,也不会不信。如果你做得好,我?自然会赏你。但如果你骗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是?。”
四?月初八,宋也川如往常一般出门了。自从在琉璃厂中?被认出之后,他出府的频率便更少了。今日是?为了去拿上回订的几本书。
春风拂面,空气里飘着?柳絮,京城地街巷一如既往地繁华喧闹。宋也川走到琉璃厂时,看到一个人正跪在路边行乞,他衣裳残破,满面风尘。
此人有些眼熟,等他走近时才看清是?江麓。
宋也川不知自己该不该开口时,江麓已经认出了他。他脸上带着?悲切地神色:“也川,那日是?我?对你不住,求你转告公?主,不要?再难为我?了。我?已经丢了庄王门客的差事,如今整个京城无人敢收留我?,只怕不几日,我?江麓便要?饿死于此。”
宋也川不解其意:“这和公?主有什?么关系?”
周遭无人,江麓神情似悲似恨:“难道不是?你向公?主诉苦,她才会在庄王宴上故意点破我?的身份么?你是?她心头?所爱,她自然是?为你撑腰。”
听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