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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江予淮先不忍心,欲言又止地盯着二人:“向公子……”
她安抚般拍拍江予淮的肩膀,开口问:“你这暗器使得有点意思,跟谁学的?”
小个子艰难地回答:“街边学艺。”
她拉拉扯扯地把他拖到无人的墙根,从衣领上解下一个小小的盘扣,板起脸说:“你听好了,我可以帮你,但只有一回。如果你之后又重新回到街头斗殴,我第一个来收拾你,听明白了吗?”
他懵懵懂懂地瞪着她,吞吞吐吐地问:“你要怎么帮我?”
她将盘扣递到他手里说:“去南阳城防营,找祝将军。如果他不要你,你就说让他帮忙操练着,以后给我当护卫吧。”
“我不想给你当护卫。”他低声咕哝。
祝向榆眉开眼笑,毫不生气:“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在面前晃,所以得靠你的本事。”
迟疑片刻,两人回到街角,小个子朝着他们深深地磕头,只说:“我叫易三,今日是我混蛋,如果这位公子不解气,打断我左胳膊也行。”
江予淮连连摇头,目送他一瘸一拐地远去。
“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把他再揍一顿?”祝向榆哼笑一声,江予淮心下琢磨,只觉得她的笑声没有半点不屑的意味,默认后又觉不妥,解释道:
“我没有觉得你揍他不好,他惹事在先,你是帮我,怎样处理都是好的。”
他很少这般啰嗦,祝向榆惊异地看他一眼,徐徐说:“那小子顶多与我们差不多年纪,使暗器的手劲很是巧妙。我爹就很爱夸人会用巧劲,也算给他谋个出路。”
医馆。
“你到底是怎么惹上那些泼皮的?咦?手里是什么?这么宝贝?”她好奇地问,这一小包东西江予淮万分紧张,被围着揍时都紧紧抱在怀里。
他眼下倒是大方得很,解开小布包,显出里面装着的几本书。“是几本儒家的书,还有,还有一个是……”他忽然结巴起来。
她不解风情,以为他是一贯含蓄地等着自己去看,粗暴地探手扒拉,只见封皮上赫然写着《神仙传》。
她不务正业,前些日子迷上了话本,又格外喜爱看些奇闻异录,念念叨叨了许多日子。
“呀,这书我都找了许久了,你是从哪儿找到的?”她一下子来了兴致,顺势翻了开来,书面字迹飘逸又不失工整,一看就是质量相当不错的完本。
江予淮一本正经地纠正:“我没有找,是书舍的掌柜见我买了多本书,硬要送我的。”
“哪家书舍这么好啊?我都快把城里翻遍了都没找到呢,还想着让我爹进京的时候去替我搜罗一番。”
祝向榆自然是找不到这本书的,因上头一道敕令早就成了禁书,掌柜们宁肯束之高阁也不会愿意出售。
她手中的这一本,则是江予淮先磨破了嘴皮借来,又熬了数个漫漫长夜,一笔一划端端正正手抄而来的。
他抄书的时候,一遍遍默念,这都是为了父亲的嘱托罢了,好生照看着向公子,要竭尽所能让他对读书生出些爱意。
绝不是什么别的缘故。
“那些人是想看这本书,就强抢。真是惹祸,我也不爱看。既你喜欢,便送你吧。”他这话说得极快,怕对方反悔似地将书塞进了她怀里。
祝向榆显然脑回路异于常人,得了便宜还欣然说:“是送我的礼物吗?是不是给我的考核奖励?其实平日里有江哥哥陪着我,已然是天大的好处了。”
她锲而不舍,搂着他的胳膊,甜滋滋地说:“真好!”
陆时微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这祝向榆怎会是这样一个无赖脾性,纯情少男就喜欢直白热烈的性子吗?
但问题是,此时的她看起来也是个少年啊。
江予淮被她拉得呆若木鸡,憋了半天,从脸红到后耳根,终于难以启齿般地问出一句:
“向榆,你是断袖吗?”
旧游如梦(三)
断袖?
向来能信口胡诌的祝向榆都一时语塞。
陆时微惊愕之余,几乎想要放声大笑。
委实是可爱得很。
“男子同男子间,也不好太过亲密的。你平日同我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和其他同窗也说这样的话,恐怕会生出误会。”江予淮扭扭捏捏的,边偷偷观察她的脸色边说。
“你是担忧这事儿?可我只对你说呀。”祝向榆眉头一松,嘻嘻笑着和稀泥。
他没有立即接话,只看着她灿烂的笑颜沉默了一瞬,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也好。”
她心大,也不多关注他千变万化的脸色,妥帖收起了书册,归家后秉烛苦读一夜,啧啧感叹真是本奇书。
甚至在她看不懂的地方,总有些恰到好处的细小标注,不由击节赞叹。
第二日她顶着乌青的眼圈,勤勉地拉着江予淮探讨书中情节,喋喋不休地感慨有多精彩,还不吝溢美之词地夸赞这书的抄录。
他起先是安静地听着,渐渐被她的兴奋感染,偶尔与她交谈品评几句情节中的妙处。
末了,她恍然大悟地惊叫:“你还说不爱看这书,肯定是私下看过了吧,记的比我这刚看完的人还清楚呢。”
他默默地想:过目不忘,我也不想的。
日子过得飞快,祝向榆的生辰将至,她爹连着几封书信邀她回家小住,见色忘爹的她只推脱说在扶风过完生辰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