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1 / 1)
“我不喝做什么呢?朝廷有了新公爵。我不必为政事累死累活的了。我就当为洛清庆贺了。”说完,她仰头喝尽,却不小心呛到,轻咳一声忍住不适。
薄竹珺岂能看不出她强颜欢笑,叹口气道:“哎,殿下,世事如棋局,局局常新。一局之胜负说明不了什么。何况殿审卢瑛没有任何实际证据,您应对得很好,陛下也没有因此对您有不利处分,谈不上败,为何您如此沮丧?”
“谈不上败?”陈洛瑜抬眼,眸中悲恨交加:“还要怎么败?洛川依旧在临光殿安然无恙,洛清在殿上哭了几回,就一步到位封了公!我们苦心经营一场,倒给别人做了嫁衣!”陈洛瑜难压怒火,奋袖把酒杯掷碎在薄竹珺脚边。她至从封公以来,遇事在父皇的默许下一直顺风顺水,难有这样的挫败。挫败若不常有,偶尔一碰往往让人惶恐。怒火之后,陈洛瑜的眼神闪烁,像是不愿回忆起当时场景,又不得不想。“洛清……洛清被父皇抱下殿时好像瞪了我一眼……冰冷……凶狠……我从来没见过她有这样的眼神……”叱咤沙场的大公主倒下了,远川一夜变了天。可暴雨之后,是默默无闻的陈洛清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头,转眼就要平步青云,这让陈洛瑜如何咽下这巨大失落。
薄竹珺蹙眉。她听说三公主是晕倒了才被国君抱去御医院,又怎么会瞪陈洛瑜。想来是陈洛瑜大受打击后的恍惚错觉。二公主的脆弱出乎她的意料,此刻也只能尽力安慰。
“殿下。卢瑛已经被关入天牢。即使现在顾忌天象不杀她,相王大典之后她也必死无疑。至于三公主,她毫无势力,封公不过是陛下给她的安抚,不足为虑……”
“不……不……”陈洛瑜伏在案上,用力摇头,眼里泛起泪光:“没有这么简单……卢瑛,我把她当做妹妹……她却在最重要的时候当堂背叛我……她一定是早就投靠了洛清!和洛清演一唱一和演这场苦肉计,除掉大姐,除掉我!洛清……”
“三公主……能有这谋略?”薄竹珺听陈洛瑜越说越离谱,不禁脱口打断。对于卢瑛的临阵倒戈,她有不同看法。卢瑛会如此决绝地转变,并不是因为三公主,而就是如卢瑛在殿上所说,因为春涧宫用了庞桃的毒。卢岳骁的孙女,自然不能容忍陈洛瑜与隋阳勾连。只是没想到卢瑛居然是卢家后人,春涧宫一点都没查出她的真实来历,藏得够深。
“要么就是她运气好!”陈洛瑜通红着双眼死盯着薄竹珺:“事实就是她封公了,还在父皇那里搏了大大的好感。而卢瑛,还活着……”
薄竹珺见陈洛瑜浑身愤恨,颓然已不见,放下心来:“就算如此。殿下要坐以待毙吗?把江山拱手让给三公主?”
“她妄想!”陈洛瑜捏紧右手,一拳砸在桌案上!“她从未受过父皇重视,朝中无人,只会画画写字,凭什么和我争?!公爵也是父皇看她可怜才给她的。我走到今日,早就没有退路……我拭目以待,我和她,谁才是天命所归!至于卢瑛……”她缓缓吸气,凝视薄竹珺,眼神倒真是冰冷凶狠:“我等不到相王大典结束。我要她马上就死!”
“您要她死在天牢?”
“背叛我的妹妹,我不再需要,不想再看见!她说她是将门之后,您也尽情展示您的本事。让我们见识一下薄师傅的隋阳手段。”撕去所有假笑的伪装,只有恨在咬牙间淋漓尽致。
“在下遵命。”薄竹珺藏手于袖,笑得仿佛人命已经拿捏在手:“一定让殿下如愿。”
她拱手鞠躬,身后寒风大作,卷起满殿桃花影,飞舞如魅如妖。
夜风,收于晨曦。东君升于远处山顶,驱走所有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阳光洒在京城街头巷尾,照得三公主府的牌匾依旧,还没换成公爵规製。毕竟虽有国君口谕,但还没行册封礼。在居家养伤到进宫受封这段时日,陈洛清这位无人问津多年的公主转眼间炙手可热起来。陈洛清养伤就有个养伤的样子,低调地几乎谢绝了一切拜访,婉拒了所有礼物。除了澈妃送来的大补良药。
到底明面上是父皇的爱妃,是她陈洛清的长辈,送的也只是药,却之不恭。
良药入口,陈洛清身体恢復迅速。册封的日子便很快定下,如期举行。封公是朝廷大事,是要举行一整天的典礼。陈洛清自己就精通宫廷礼仪,将繁复的典仪安排得隆重又无丝毫越製。恢弘悠扬的礼乐从清晨奏到了黄昏,响彻整个皇宫。就连天牢里的囚犯在深牢重锁后都能模糊擦动耳边。
卢瑛躺在厚厚干草铺成的床铺上晕晕沉沉地睡着。待处死的皇家重犯,她被关押的囚室自然是最深严的死囚牢。在屈婉全力打点下,天牢的管事和狱卒在能力范围内给与卢瑛最大限度的照拂。吃得不好,但能吃饱。睡得不好,但能盖暖。身上的伤口没人管,但不添新伤。一切都在可以忍熬得下的程度。尽管如此,在囚室里看不见阳光,吹不到新鲜的风,让卢瑛分不清白天黑夜,隻想昏睡。梦里也不太舒服,担心陈洛清的心一直放不下,梦里不停地在崎岖道路上奔跑、与随来随去的黑影厮杀,睡不踏实。
倒是陈洛瑜的脸再也没有出现在梦中。
远处的朦胧乐响,不能让半梦半醒的卢瑛想到自己媳妇正在金殿上迎接人生的转折时刻。她翻了个身蒙住头继续睡。不知又睡过了多少个时辰。重锁和铁链被哗啦啦解下,牢门打开,卢瑛被狱卒从被窝里拽出,拷上镣铐拖过狭长幽暗的甬道,直拖进一间刑室,丢在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