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1 / 1)
在露天停车场停好车,苏以冬对她说:“我一会回头去拿平板,如果你出来的早,就稍等我一下。”
锦安然将倚靠在坐垫上的身子挺直,将身上那件外套轻轻扯下来,还给了苏以冬。
自从入了秋之后,苏以冬每次出门都会把自己的外套套给她,说天气冷了,要记得添衣服。
苏以冬接过外套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一个烟盒。
两个人的视线都被粉色的烟盒吸引。
她连忙解释,这件衣服很久没有动过了,里面有什么她也不清楚,但是自己真的有好好戒烟。
锦安然相信她,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从苏以冬身上闻到过香烟的味道了。
她主动拿起烟盒,盯着看了一会,打开了口子。
里面只剩两根了。
她抽出右边的一根,回忆着苏以冬抽烟时候的动作,有些生疏地叼进淡粉的唇里。
“可以教我……吗?”
锦安然的眸色低敛,苏以冬愣了一下,然后从车里的储藏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语气严肃道:“我可以教你,但你要答应我,隻抽这一次。”
锦安然没有回答她,滤嘴的边缘已经被渗出的口水浸染成了深色。
苏以冬无奈,从烟盒中拿出最后一根,咬住,然后轻轻点火,将烟头点燃。
待到缕缕白烟开始在车里飘散,她转身搂过锦安然的脖子,将自己的烟头主动靠近锦安然嘴上的那一根。
锦安然躲闪不及,瞳孔中直直地映照苏以冬那两片透红的嫩唇,狭小范围内瞬间燃起两抹猩红以及阵阵呛人的雾气。
烟雾缭绕中,锦安然看到苏以冬那双柔情的烟眸,半垂着眼皮,有些慵懒,有些蛊惑。
“咳咳,”锦安然吸了一口,又很吃力地将烟吐出,“一点也不好抽。”
“别逞强了,扔掉吧。”苏以冬说。
但是锦安然还是把剩下的烟全部抽完,抽一口咳嗽一口,直到猩红烧到滤嘴,她才将烟头扔掉。
“还在害怕吗?”苏以冬看她这个样子,有些心疼,细声询问。
“没,”锦安然摇摇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你快去忙吧,早去早回。”
语气冷静,似乎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有你在,我早就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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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锦天雄一直都是穿着正装,会很仔细地把自己打扮成上流人士的样子,他身形也随着自己公司的规模扩大,慢慢变得肥胖臃肿。
他对锦安然没有过什么好脸色,至少在锦安然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有的只是毫无意义的寒暄,所以在锦安然仅存的记忆里,锦天雄的面孔上一直都蒙着一层不浓不淡的阴影。
她从来都不了解这个人,也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人。
以至于见到那一镜之隔,穿着囚服,病怏佝偻的细瘦男人,锦安然呆了很久很久。
锦天雄眼神空洞,整个人表现出风中残烛的病态感,呆怔地望着自己面前的锦安然。
囚服已经洗的发白了,监狱统一规格的寸头也有点留长,蓄了很多胡茬,看样子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了。
十年未见,自己的父亲竟是这般模样。
可锦安然没有心痛,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锦天雄的手颤抖着,拿起传递声音的电话,眼神缓缓聚焦,仿佛拚尽全力想看清楚自己女儿的脸。
“安然……是你吗?”
他伸出手,触碰着隔音玻璃,语气中有惊喜,也有恐惧。
“是我……我来看你了。”
锦安然本来还想叫他一声爸,可是有些如鲠在喉。
这个男人,还能算作她的父亲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锦天雄深邃的眸光里燃起了一团火,赶忙收回了手,紧紧握住电话:“安然,安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和她想的一样,锦天雄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这毫无意义的道歉。
锦安然漠然地看着她蜷缩着身体,不断用手抹掉眼角的泪,抽泣的声音愈发激烈频繁。
可她此刻感受不到任何自己情绪上的波动,这迟到了十年了道歉,真的还有意义吗?
“你没必要说对不起,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太迟了。”
锦天雄抬眼,朦胧的泪光中,他看到的锦安然身形有些模糊,背着光,温暖动人。
“真好啊……小女孩变成大女孩了,时间过得真快啊,都十年了。安然,能不能告诉我,这十年你过得怎么样?”
过的怎么样?
我可以跟你说,这十年自己一直都行走在无垠的黑暗中,像一个没有归宿的孤魂野鬼,四处碰壁,四处被欺骗嫌弃,被人嘲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却还要拚了命努力活下去吗?
我可以跟你说,自己这十年所积压的痛苦,全都是因为一个叫锦天雄的疯子,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一手酿成的悲剧吗?
难道要让自己当着他的面,将伤口一点点重新撕开,展露给他看里面发霉腐败的血肉吗?
她曾在无数个难熬的黑夜,想要质问锦天雄,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女儿。
她想要质问锦天雄,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既然让她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却又要让她承受如此莫大的人间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