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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怕我过去他会对我动手吗?”宁堔看着沈默问。
“嗯。”沈默点了下头,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喝,又说,“感觉他那人精神不太稳定。”
宁堔扯着嘴角笑起来。
沈默是在一片嘈杂声以及不断传入鼻腔的酒精消毒水味给刺激醒的,听觉加嗅觉的双重干扰,沈默睁眼的那瞬间,脸上明晃晃的起床气几乎要透过眼角,原地炸成一朵十层楼高的蘑菇云。
面无表情低头缓了一会,才睡不够两三小时,又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太久,沈默觉得全身上下都被疲累占满,四肢的酸痛比平时体育课跑完千米长跑还夸张,跟要散架似的。
脑子短暂卡壳过程中,沈默盯着脚下光可鉴人的干净地面,眉头死皱着没转过神来,似乎有点搞不懂此时身处的环境。
直到余光扫过身旁那张仍处于熟睡中的脸上,不到半秒钟,铺了一脸的烦躁阴郁,立马消失殆尽,比特效药还灵。
起床气没了,沈默才终于想起来:对,这里是医院,他是陪宁堔过来的。
一个通宵折腾下来,后半夜眼看过不了多久就得天亮,他和宁堔才终于扛不住困意,坐在手术室走廊背靠长椅,保持僵直难受的姿势就这么睡着了。
可能是皮肤白,沈默眼周泛着明显没怎么睡好的乌青,头发有些凌乱地压在眉头,窄而挺直的鼻梁下,嘴角轻抿,目光一错不错始终看着宁堔。
沈默不关心现在什么时候了,更不关心兜里手机传出来消息的震动,只关心眼前的人一会醒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不愿再看到宁堔那种平静外表下,实则堆积隐忍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厚重情绪,他希望宁堔能多笑一笑,每天都开开心心。
是那种自内心腾升而起的高兴,而并非为了迎合别人,故作合群伪装出的笑容假象。
直到手机震动转为轻微的来电铃声,沈默才摸出手机随便看了一眼,又不假思索直接挂断。
今天是周六,能乐此不疲打电话找他的,除了是外面认识的一帮游手好闲富二代们,剩下的只有学校里那些个打着各类幌子,约他出去玩顺便带到校外炫耀的。虽然沈默常常不明白认识自己这个事,有什么值得让他们炫耀。
宋羽扬倒是替沈默分析过,还分析得头头是道:“嗐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默哥你要颜值有颜值要身高有身高,随便往那一站都能秒杀成千上万的路人甲乙丙丁戊,还是咱附中年级第一,带出去多拉风啊,妥妥的装逼神器。”
听完宋羽扬狗屁不通的胡扯,沈默用一个“滚”字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装逼神器谁乐意当谁当去。
兜里的手机才挂断来电显示,过不了几分钟能立马跳出第二个,正在沈默思考要不要干脆直接关机时,耳边传出一个声音:“我之前就想问来着,你手腕这里纹的纹身到底是什么?有特殊含义吗?”
沈默发现宁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身体坐直正侧着脸垂眼打量他被校服遮了半截的手腕,表情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这个是……”沈默拉起校服袖子,露出手腕延伸到手臂的整个纹身,由某种阿拉伯文字样式的字母,所串出来的一道笔直规则的线条,末尾勾出类似休止符的弧度。
纯黑色的线条纹在沈默冷白皮肤,强烈的色差对比下,让人看了就觉得手腕的主人确实很适合这种深色又带着诡异神秘感的刺青。
沈默语气不轻不重解释:“是一种宗教符号,纹这个的刺青师说代表想念的人能尽早重逢。”
宁堔似乎觉得挺有意思:“我还以为没什么含义。”
“嗯。”沈默看着宁堔,“本来一开始没当回事,但这个还挺准。”
宁堔若有所思,似乎感受到沈默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和自己有关,但也不确定。面部微微一顿,用手指在沈默手腕处的纹身轻轻划了一下:“牛逼。”
短短两个字,让沈默偏开头笑起来,仅剩的那点起床气也彻底告终。
而这时,手术室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护士问:“叶秋梦叶女士的家属还在吗?”
原本睡得昏天地暗的叶成和徐小雅,从睡梦中被强行唤醒,叶成顶着一双肿得跟桃儿似的睡眼朦胧,抹了把脸含糊不清举手:“啊,在的在的。”
沈默跟在宁堔身后也朝手术室走去,期间他低头看了下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恰好是清晨六点半。
临近十一月底马上快入冬,天黑的越来越早亮得愈发晚,透过医院大楼朝外看,依旧是一片黑,入眼得见的只有一排路灯照出的那点盈盈微光。
离真正天亮至少还得再过半个小时。
这时天际上空拉出一道闪电,依稀有轰隆闷雷响起,隐隐约约听得不是很清楚。包括宁堔在内的三个人注意力全在一身手术服来不及脱的医生,只有沈默注意到了外面突然变天。
空气里透着潮湿沉闷,似乎有大雨即将临盆于这座上千万人口的城市。
沈默转过头,当他再次看到比刚才更加刺眼的闪电瞬间划破在头顶上方时,一声炸雷让整座医院跟着震了震。
“手术基本算是圆满成功,伤患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伴随着雷声,医生面色凝重说出了让众人感到稍微安心的结果。
叶成顶着憔悴苍白的脸,上前用力握住医生的双手,连声说着:“谢谢谢谢,可算是救回来了,救回来就好,救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