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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宁堔将琴弓放在琴弦上合着沈默的钢琴曲,慢慢演奏出漂亮完美的音符时,好像在这一瞬间,无论是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还是接下来即将面对的,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合奏到了尾声,沈默突然将手从琴键上收回,舞台上只剩下宁堔一个人继续演奏,就像当年他们在夏令营那样,也是由宁堔的小提琴曲来收尾。
二人演出结束后,观众席上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宁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舞台,又是怎么回到后台的,整个人失神地看着后台不断有自己班上的学生跑来恭喜他和沈默合奏得非常精彩成功,并且坚信他们一定能拿奖。
今天一整天,宁堔收获了无数的夸赞和恭贺,而他除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人拿着手机提出要拍一张宁堔拿着小提琴和沈默的合影,宁堔看向沈默,后者挑了下眉,接着俩人不负众望地站在一起让人拍照。
照片里的他们,一如当初,好像从未改变过。
好不容易被班里的一帮学生围着闹了一通,宋羽扬嚷嚷着等会要出去庆祝,邢舟觉得太晚了不愿意折腾,劝宋羽扬别瞎出馊主意。
宁堔和沈默就那么看他们谁都不服谁,最后沈默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倪棠突然出现,拿着个手机一脸严肃。
“宁堔,你跟我出来一下。”倪棠当着所有人的面冲宁堔招了下手。
夜晚的空气透着刺骨冷意,面对出来半天却不说话的倪棠,宁堔问道:“倪老师,您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倪棠顿了顿,才皱眉说:“是这样的,我刚才接到一个电话,叶秋梦是你的养母对吗?”
宁堔不明所以点点头,接着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吭声看着倪棠。
“你养母开车来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人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倪棠说完马上叹了口气。
宁堔:“严重吗?”
倪棠看过去,发现宁堔脸上出乎寻常的温和,语气听不出任何异常。
“宁堔……”倪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没事的,您实话和我说吧,到底怎么样了?”宁堔极其平淡道。
原本想出一套完美而又隐晦说辞的倪棠,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迟疑片刻,最后干脆直接道:“据说情况很不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
“好,我知道了。”宁堔点头,全身上下都像是笼罩着不清不楚的阴影,让人看不出他此刻脸上的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宁堔在想,生活似乎总在某个时刻,和他开一场近乎残忍的玩笑。
当倪棠说出医院地址,宁堔转身准备离开时,却看到身后站着个人。
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在后面,应该是听到了他和倪棠的谈话,在学校路灯映照中,漂亮的面部轮廓勾勒出流畅深刻的线条,手上拿着的正是宁堔忘在后台的小提琴琴盒。
黑暗中两人互相看着彼此,宁堔垂下眸,带着满脸的疲惫与安静重新抬头看去,他很想说点什么,但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终于还是沈默先开了口:“走吧,我现在陪你去医院。”
“嗯。”宁堔点点头。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像是妄图将破碎的镜子重新恢复成原样,显得苍白而无力。
宁堔突然想起白天跳高比赛时自己抽到的四号球,原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车祸前几个小时。
“老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总助彭莉莉绷着一副训练有素的严肃脸走进来,“股东们都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叶秋梦拖着疲惫的神色看过去,平平淡淡一点头:“好,我马上过来。”
整个会议流程进行的很快,不到两个小时便结束了,毕竟早在几个月前,公司特意聘请专业律师和破产管理员成立清算组,开始做破产清算前的准备。连日来光是银行及小资产债权人会议不知道开了多少回,直到法院那边的破产清算申请立案审查通过,叶秋梦才有种一切终于到头的解脱感。
好似行将就木的病人,在生命垂危时吊着最后一口气,等这口气咽了,摇摇欲坠的心才算安然落下,无论事情演变成什么样的糟糕局面,都是在可预料范围之内的。
年前公司就因为种种变故,导致产品滞销,投资商大批量撤出市场。公司资金链断裂,周转不出多余的现金流给供应商继续供货,无法维持基本的公司运作,使经营严重受阻,遭到了各方合作商因收不到货款而联名起诉。在市场竞争下,终于支撑不住财务压力,如今欠下巨额银行债务而不得不以宣告破产来将损失削减到最低。
“相关的资产负债表以及后续的清算方案将会以邮件形式发送到诸位手中,届时烦请各位股东们详阅,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一一核对更正。”话说到这,叶秋梦停了停,“公司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作为公司的执行董事以及主要法人代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很感谢诸位股东几年来对公司做出的贡献以及对我个人的信任。”
“哪里哪里,叶总为公司付出诸多心血,你的辛苦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是啊,当初若不是叶总,公司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净利润达到同期企业的三倍,而现在公司遭遇了困难,相比我们,叶总您的个人损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