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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锦被拉回思绪,皱了皱眉头,他看向地上那个鲜血淋漓的人,哪知道却在下一刻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平、平安?”时锦当场从床上弹坐起来,他一个箭步上前,蹲下身仔细一看,
只见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液染透,从被鞭子抽打得破烂的衣服下,可以看见一条条皮开肉绽的骇人伤痕。
平安的脸上沾染了不少血,但挡不住他在死亡前一刻凝固的痛苦表情,许是痛苦到了极致,他的脸狰狞到吓人的地步。
平安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等不及了
时锦慢慢咬紧牙关, 当他抬头看向时烨时,双目赤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他无比艰涩地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真残忍。”
时烨面无表情, 语气冷淡:“对付你的人,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时锦低头看了眼平安满身的伤痕, 那些伤痕纵横交错的覆盖在平安乌青的皮肤上, 饶是时锦从小到大见多了受伤的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吓人的伤口。
浓烈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往他鼻子里钻,他拚命忍住想要呕吐的,气得直笑:“这就是你所谓的手下留情吗?你把他活生生打死了, 这叫手下留情吗?”
时锦越说越激动,太阳穴上的青筋毕露, 整个人如同狂躁的野兽。
相比较之下,时烨就显得十分淡定,他垂眸看着面目狰狞的时锦,忽然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倘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怕是连他的尸体都见不到。”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压根不是出于好心才让我见到平安!”时锦暴躁地站起身,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你不过是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罢了,平安只是你炫耀的工具!”
时烨倒不意外时锦会说出这种话,他笑了笑:“你说对了。”
时锦气得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他口中有血腥味在蔓延, 但那点血腥味比起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不值一提, 他双眼死盯时烨, 一字一顿:“你这个杀人魔, 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时烨丝毫不恼,反而像是感激地开口:“多谢关心,不过那应该是在你和你娘亲死之后的事了。”
提起容妃,时锦的脸色骤然变得异常难看,他僵了一瞬,呐呐开口:“你……”
时烨打断他:“等你走后,长公主和你那些同党会被以谋逆之罪先后送上断头台,至于你娘亲容妃,她暂时不会死,虽然她毒杀了皇帝,但她毕竟是皇帝生前最宠爱的妃子,她会作为唯一的活人去墓中陪伴皇帝。”
说完,他眼中浮出一丝笑意,歪头看着脸色铁青的时锦,“不过墓中会发生何事,就不是你我能预料得到的了。”
时烨的语速不快不慢,每句话都说得口齿清晰,他那不轻不重的语调宛若一个个小锤子敲击在时锦心头上。
时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以为他娘亲可以逃过一劫,哪怕余生青灯作伴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却没想时烨竟然能想出如此恶毒的招数来!
不对!
方才时烨说了什么?
时烨说他母亲毒杀了父皇?
这怎么会……
毒杀父皇的那个人分明是狼子野心的时烨!
时烨似乎看出了时锦的想法,转头对屋外说了声进来吧。
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时锦捂着发疼的太阳穴,他的思绪混乱如麻,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层层的冷汗,他缓慢地抬头看去,便看见了林将军那张熟悉的面孔。
林哲表情凝重,看向时锦的目光十分复杂,他似乎有许多话想对时锦说,但看了眼时烨,还是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时锦和林哲作为多年的好友,自然能读懂林哲眼中的情绪。
他知道林哲为人正直清廉,向来不屑与贪官污吏打交道,更不会纵容别有用心之人觊觎帝位,他知道林哲向来只听皇帝的话,他也知道林哲在此次事件中对他失望透顶。
可他对林哲何尝不是同样的感受?
原本他娘亲策划好了一切,在父皇驾崩当晚就能拔掉时烨的双翼、剔除掉时烨的左膀右臂,成败就在那一晚,可谁知……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多年的好友林哲竟然把胳膊肘拐向了时烨。
当林哲带领着一群士兵围剿了整座宫殿时,时锦当场懵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最后会败在好友手上。
林哲怎么有脸来见他?
林哲就不该出现在他视线中!
时锦眼神中全是恨意,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他当了这么多天的行尸走肉,头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他整个胸腔被愤怒和仇恨填满,比起时烨,他更恨背叛了他的林哲。
然而林哲在他的注视下不为所动,嘴唇紧闭,乖巧地当着木头人。
时锦眯起眼,恨道:“原来我的朋友是这么一条听话的好狗,隻怪我以前瞎了眼,居然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面。”
林哲眼神微动,依然沉默不语。
倒是时烨轻笑着开口:“若真要这么说起来的话,林将军看人的眼光可不比你好,若不是有皇帝的提醒,也许他这辈子都看不穿容妃那张伪善的面孔。”
时锦眼中恨意更浓,他一瞬不瞬盯着时烨:“你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