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武篇8(8 / 10)
存在的人的下落。
尺之璧…这一切会是尺之璧所为么…
冯权脑中思绪纷杂,握着漆杯孤坐至天明。
襄武城外的山林中,冯权这些日子里心心念念的皇甫长喻,刚从皇甫家的酒庄逃出,身后紧跟着守卫酒庄的武师,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林中追逐。
那武师瞧着不过天命之年,颌下胡须黝黑,身材魁梧,行走如风,皇甫对他十分熟悉,毕竟自己这一身的拳脚都是此人授予的。武师名唤胡杰,早年间在皇城卖武为生,后遇了皇甫氏的家主,跟随着来到了襄武,便在此扎根,皇甫氏的一应护卫皆是由他一手调教,便是皇甫氏的三位小郎也都跟他学武,这其中,不好念书习文的皇甫长喻与他的关系最为密切。
皇甫惊叹于师父十多年来雄风不改,但也知道胡杰现在根本认不得他,出手必然狠辣,万不可落在他手里,否则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性命危矣。
“小贼!”胡杰抓了此人已有两日,却一直抓不到,憋着一肚子火,眼见着此人又要逃之夭夭,忍不住喝骂了一声,那人却反常的停顿了一瞬,胡杰立即抓准时机,身形如影闪过,一手抓在了皇甫的肩头,另一手掐向了皇甫的脉门,皇甫暗恼自己竟然出神,忙顺势向下一转,躲过了胡杰凶狠的一抓,下意识出手生受了胡杰一掌,整个右臂都被震得发麻。
胡杰惊奇的看着皇甫,他本想着若抓到了这小贼的脉门,便是功夫再好也必然能手到擒来,没想到竟然被他躲了过去。
小云,你可切记莫要被人抓到脉门,此处意义非同,脉门一旦被敌所控,性命堪忧……
皇甫脑海中闪过胡杰曾对他的叮嘱,来不及想别的,转身便跑。
胡杰的武功比之皇甫高出不少,今日一心想着要抓人,拼了一夜才将人截住,皇甫跑得有些虚脱,但仍然还有余力同胡杰过招,两人来来去去斗了半刻,胡杰虽体力有些跟不上,但还是强悍无比,皇甫挨了不少揍,但都一声不吭的抗下了。
胡杰越打越觉得不对劲,有两次,皇甫已经要伤到他的手腕了,却都急急避开了,胡杰自己知道他的手腕曾受过伤,皇甫一掌上来虽不能将他如何,但多少也会使他行动受阻,那时要逃他想必也不大能追上了。
胡杰伸手冲着皇甫的脖颈抓去,刻意将手腕露出,皇甫也只是向后躲去,并未接招。
胡杰脸色一沉,又接着一掌,将人打翻在地。
皇甫趴在一片落叶中,已然力竭,任凭胡杰将他拖走。
胡杰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了,看着地上的皇甫,瓮声瓮气地问,“你几次三番的潜入我皇甫家的酒庄究竟意欲何为!”
皇甫喘着气,“皇甫家中有了内鬼,还请您将此话转告阿…转告皇甫家主…”皇甫想起了自小就疼爱着他的阿翁,不禁红了眼眶,“求您一定要将此话告诉他。”
胡杰疑惑地看着他,“你便只是为了这个?”内鬼,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是。”皇甫艰难地仰头,“只要您能将此话传到,我以后,都…”皇甫一时间难以遏制心底涌出的难过,哽咽着,“我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胡杰望着他,心底莫名的跟着有些悲伤。
胡杰最终还是一个人离开了,只留了皇甫一人在满地落叶上独自挣扎。
胡杰一向手重,皇甫被他打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精疲力竭,在地上趴了许久,都恢复不过来,天上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眼看着雨势越发的大了,皇甫拖着被雨水淋湿的衣袍挪着爬到了树下,身上冷的厉害,又没多余的力气坐起来,只是看着雨水从遥远的天幕落下,有些顺着树叶砸在了他脸上,砸得他双目模糊。
皇甫闭上眼,想起了那日在冯权房间,那面奇怪的镜中出现的那一幕。
其实,那是真的吧。
他原本是应该死在肃王府的地牢中的。
是冯权救了他。
所以他活下来了。像死了一样的,活下来了。
阿睿,还会记得那些事么?
会不会只有他自己记得了,会不会在这世上,只有他知道自己是谁了,会不会永远就这样了……
他想阿睿了。
可是如果阿睿将他忘了,他该怎么办呢?
【阿睿,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
可是阿睿答应了他,不会将他忘了的。
阿睿从不会骗他的。
不会的。
入夜了,雨还未停,冯权早起到铺子里看账本,想换换脑中的念头,不料午后突然下起了雨,冯权也就一直待在铺里懒得动弹,张伯送了些吃食过来,冯权没有胃口便一直放着,想起来要吃时,已经变得冰凉了。冯权起身倒了杯茶,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手边的漆杯,杯子摔到了地上,冯权连忙将杯子捡起,只觉得心灰意冷。
“郎主。”门外张伯轻轻叩门,唤着。冯权开了门,张伯略一拱手,“铺中有人想见您。”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簪子,双手捧着,“那人瞧着狼狈的很,也不知是从何得来的这只簪子……”
张伯的话还未说完,冯权便已拿了簪子夺门而出。
张伯愣了神,只听前面铺子里冯权声音发颤,叫他备车。
夜雨潇潇,车驾在水中疾驶而过,驭夫披着蓑衣,甩着鞭子抽打在马身上,驱使马儿跑得快一些。
冯权将几乎瘫软的皇甫背起,不由得腿脚发软,快步回了房间,将皇甫身上水淋淋的衣服脱了下来,一把扯过棉被把人包了个严实。皇甫双眼无神的看他,冯权心头一酸,拨开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我去热水,你等下泡一泡。”
冯权转身去了厨房,将炉灶烧起,想先煮个姜汤,半天了手拿着刀只是发抖,冯权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待他准备好一切,回到房间时,皇甫看着有些晕乎乎的,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没有睡着,见了他只是傻笑。
皇甫坐到了微烫的浴桶里,冯权端了姜汤让他喝下去,皇甫一饮而尽,笑得冯权心里没着没落的,“傻笑什么。”
“见了阿睿我高兴。”皇甫嘶哑着声音,真心实意的说着。
冯权心里不免难过,但还是笑了起来,随手拿了一块葛巾替他擦洗身子,却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地方甚至红肿了起来,冯权尽量下手轻一些,皇甫还是不时地闷哼一声。
泡了些时间后,水变温了,冯权才扶着皇甫出来,给他换了自己的单衣,让他在长椅上躺好,端了潘汁过来,伸手解了他的发冠,将长发浸在水中,取了些皂膏搓揉着他的头皮,一边打量着皇甫的状态。眼下乌青一片,双眼泛红,血丝弥漫,想他这几日并没有睡好,嘴唇干裂发白,裂口处隐隐有血渗出,冯权看了心里直叹气。
“饿不饿?”冯权问着,皇甫笑着点头。
“想吃汤饼。”皇甫补充道,冯权莞尔,取了干巾擦着湿润的发丝,答应着。
“那你等等便多吃些。”冯权的手在皇甫的发间穿过,觉得不太湿了,笑得温柔。
【注】
《礼记·玉藻》:“日五盥guàn,沐稷而靧hui梁,栉zhi用椫shàn栉,发曦用象栉。进禨ji进羞,工乃升歌。”
《礼记·内则》:“五日则燂xun汤清浴,三日具沐,其间面垢,燂潘清。”
“还想吃些别的么?”桌上的菜并没有动了几次,皇甫也只是埋头吃着碗里的面食,冯权多少有些担心,轻声问着。
皇甫摇头,其实,他饿的久了胃里不舒服,也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