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1 / 1)
“本官熟读律法,不会错的。”
吴沛又沉默了良久,软了态度,说道:“我招。”
……
“二位大人容禀,我本是家中么女,父母恩爱,兄长憨厚,家道虽然没落,但靠着祖辈留下的萌荫尚可过活,兄长发奋图强誓要金榜题名,重振门庭,爹娘也不似对待一般女儿那样将我关在深闺,我十五岁那年……与兄嫂出门游玩,在一处山涧中与嫂嫂一同浣足,本想着有兄长望风看守,该是无妨的,可谁知竟被那曹俞偷看了去。嫂嫂羞愤欲死,而我……兄长不忿与曹俞扭打起来,可惜不是那厮的对手,出于对我清誉的保全,兄长并未报官,谁知这曹俞竟一路打听,一路跟着,探听到了我家,要求我父母将我许配给他为妻。我父母自是不愿,可曹俞扬言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嫂嫂欲以死证清白,兄长也被气病了。我本想一根白绫一了百了,可又不忍双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苦苦思量之下,隻得从了那厮!我父恐我日子难捱,特置办了一处民居用作我的嫁妆,曹俞也领了牢头的职位,本想着日子就这样过,也就罢了,谁知……那曹俞嗜酒如命,喝醉了还要打人,我与他生儿育女,他却视我如奴仆,牛马,动辄打骂。”
说着,吴沛缓缓挽起了自己的手臂,一双洁白的藕臂上,依稀可见一块块斑驳的黄。
这是撞击后,淤青逐渐消退后留下的印记。
吴蔚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心酸,撇过头去。
她记起了自己初到梁朝时,还曾在湖中游泳,而这里的士族女子,却要因为在溪边衝个脚被人看了去,就要委身歹人。
已经在梁朝生活多年的吴蔚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也不是自己振振呼吁什么女性觉醒,就能改变的。
如此封建糟粕,蓝星种花家举国之力,尚且经历了几代人才彻底扫除,自己又凭什么呢?
可是啊……
吴蔚这一刻的确是莫名的心酸,几近落泪。
吴沛不过是千千万万封建王朝之中,女性的缩影罢了,许多人面对这种不公和压迫,连反抗一条路都想不到。
像东方瑞,高宁雪,或是自己和柳翠微这样的女子……沧海一粟尔。
吴蔚非常庆幸自己是身穿而非魂穿,若是投身在那样的家庭,自己要如何活?
也多亏这一路以来,遇到的女子也都是些自立自强,勇敢大气的女子,不然自己该是多么另类,寂寞?
……
相比于吴蔚的“失态”东方瑞的反应则是平静了许多,她对吴沛说道:“若你所禀之事属实,本官会为你做主的。本官会派人调查此事,你放心。”
“谢大人。”
“说说吧,你吴氏一族,为何如此?”
吴沛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弘宣初年,吾兄应试未中,弘宣三年,泰州毗邻五县发山洪,降时疫,嫂嫂去了,科考推迟至弘宣五年秋,宜王谋反,阻断驿道,断绝吾兄仕途。”
“单凭你们一家,可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吴雄是否也参与其中了?”
吴沛点了点头,说道:“数月前,刑部尚书萧盛携天子剑,赴泰州吊唁宜王妃,从伯父他老人家也是随行官员之一,特意回到故里宴请了族中父老。从伯父还单独见了吾兄和荣参堂的从兄,说了什么……小女子不得而知。只是在宜王起兵后不久,兄长便特意来接我归家,荣参堂的从兄也在,还有另外几位族中兄弟,他们对我说……效忠朝廷,报答从伯父的机会来了。从伯父派来了一位使者,说是要留在清庐县,待时而动。”
吴沛再次沉默,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吴蔚和东方瑞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对视一眼后,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和庆幸。
东方瑞瞬间就抓住了重点,问道:“这样的使者,有多少?”
吴沛抿了抿嘴唇,先是摇了摇头,而后低声解释道:“不知,但从父兄的隻言片语中推断,大概不只这一位,许是清庐县内就不只这一位,亦或是泰州毗邻六县都派了使者,小女子不得而知。”
“然后呢?继续说。”
“我们吴氏一族很快就达成了忠君的共识,族中才俊也都被使者整合了起来,听从使者的调遣,包括曹俞,也是投诚了的。何筠是曹俞杀的,郭塔是曹俞的帮凶,这县衙内……至少有一半的衙役都是拿了银子的,答应了必要时刻,会出手帮忙。”
吴沛苦笑一声,说道:“若不是吴大人你坐拥西郊大营,背景太过深厚,身边又有高手贴身保护,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吴大人恐怕早就……”
广袖下,吴蔚一双拳头攥得发白,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每一个改朝换代过程中都会面对的问题,不仅仅是清庐县……
投资理财尚且都知道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更何况是身家性命呢?
吃着这头,看着那头的人,从古至今都不是少数。
“你继续说!郭总管是不是你们杀的?何筠又是怎么死的?”吴蔚咬着牙说道。
“郭总管是曹俞奉命,买通了何筠杀的……使者给了曹俞二百两去完成此事,曹俞自己偷偷留下了一半儿,也不知那何筠是怎么想的,竟然答应了。但是就连曹俞自己也没想到,吴大人如此明察秋毫,案子的进展堪称神速,曹俞怕了,不得不吐出五十两给了郭塔,那夜二人一起逼迫何筠亲手编了绳子,逼他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