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林云帆扭着头,怔怔地看着陆弛。他活了二十二年,从未见过像陆弛这样的人。
昨晚他只是看中了陆弛的一副好皮囊,看中了陆弛随和友好又成熟大方。可他没想到陆弛在听说自己没有车票后,三言两语间便主动邀请自己搭车,现在更是将别人忌讳不已的性取向对自己和盘托出。
他很温和,仿佛任谁遇到难处他都能伸出援手,但他又很淡漠,就好像这些别人藏着掖着的秘密于他而言根本不足挂齿。
这一瞬间,林云帆突然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会让陆弛这般温柔又淡漠的人牵肠挂肚,思虑忧愁?会是那个送他豪车的前男友么?
林云帆望着陆弛,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而复杂,像是有很多的话要说,却终是化作沉默。最后还是陆弛打破了车内吊诡的氛围,他笑着问:“怎么,后悔上了我的车?”
说着,陆弛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方向盘,继续道:“后悔也晚了,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若是下了车,说不定真要被人卖了。”
“不,不”,林云帆连忙摆头,正欲解释,却看到陆弛似笑非笑地斜了自己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开个玩笑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知怎地,林云帆竟觉得浑身燥热,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无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他说:“我不讨厌同,因为……因为我也是。”
等说完这句话,林云帆的大脑突然像被闪电击中,他呆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上陆弛的车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陆弛挑眉笑笑,他“唔”了一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淡淡问:“是么?有喜欢的人么?”
闻言,林云帆立即正襟危坐,着急地问:“我……”
见林云帆话在口边却又不愿吐露,陆弛笑了笑,心说真是个年轻人。于是,他是故意打趣说:“保密是吧?”
林云帆既觉得啼笑皆非,又暗自庆幸陆弛没在此时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俩虽差了十岁,可两人都还算健谈,如今又算彼此交换了秘密,几个玩笑说出口,林云帆开始的那点儿紧张与局促都消散在了车窗外呼啸的风中。
听林云帆说,他是上戏学摄影的,今年六月就要毕业了,特地在毕业前来青海、西藏玩儿上一圈,若是运气好,还能拍上几张好照片,到时候投给杂志社,在圈子里露个脸。
透过后视镜,陆弛看到了后排车座上林云帆放的相机包。“学摄影的?”陆弛顺着林云帆的话说,“挺有意思的,以后走南闯北的机会多,不用拘束在一个地方。”
虽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接触,可林云帆已经在陆弛身上感受到了如沐春风的魔力。与陆弛相处,无论是聊天还是安静地坐着,都让林云帆觉得惬意极了。就好像陆弛不是他昨日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而是一个陪伴了自己很久的哥哥。
林云帆舔了一下嘴唇,问:“陆哥,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我啊”,陆弛顿了几秒,说:“我以前是跟人合伙做生意的。”
林云帆很快从陆弛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就是跟你那个前男友一起做生意?”
陆弛点点头,随口夸赞道:“你还挺机灵。”
那曲与拉萨只剩不足四百公里的路程,他俩都不赶时间,是以陆弛开车开得不快,但凡遇上服务区,两个人就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吃点东西。而林云帆总会拿出他的相机,他拍下了连绵的雪山与云雾,也录下了越过高速的牦牛群。
他们停停走走,下午才抵达拉萨。
拉萨永远不缺游客,他们入住的客栈简直是人满为患。客栈的装潢古朴考究,充满藏式风情,木质结构的楼梯上塞满了拍照的住客。
他们放下行李,随意找了家藏餐厅,用耗牛肉填饱了肚子。等到吃饱喝足,他们没做停留,径直开车前往布达拉宫。
在路上,只要抬起头,远远就能看到蓝天白云下布达拉宫白、红相间的外墙和金色屋檐。它矗立在群山之上,历经百年的沧桑沉浮来到今世,睥睨着整座城池。
等到走到布达拉宫脚下,更觉神圣崇高。陆弛不信佛,但在这一刻,立在布达拉宫之下,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关乎信仰的震撼。他久久凝望着眼前的神圣宫殿,耳边传来林云帆不断按动快门的声音。
傍晚时分,布达拉宫亮起耀眼的灯光,他们离开了布达拉宫,来到八廊街。
在转经道上,他们看到三步一叩首的朝圣者,也看到形色匆忙的旅人。看着眼前虔诚叩拜的信徒,陆弛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几乎让他眼前一黑。
他停下步伐,叫住了林云帆。林云帆看出了陆弛的不适,关切地问他需不需要吸氧。陆弛摆了摆手,说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于是,两人走进近处的一家饭馆,吃过了晚餐,喝过了甜茶,出来后天已经黑透了,可转经道上的朝圣者依旧不减。他们亦顺着转经道而行,缓步离开八廊街。
远离大昭寺后,陆弛的窒息感减弱了不少。可林云帆不放心他,于是换了林云帆开车。
路上陆弛的心情好了不少,窒息感也明显消退。等到回到客栈,他们听闻老板在客栈的后院准备了篝火晚会,于是便决定一同参加。
此时,屋外的篝火已经燃起,人们围着焰火席地而坐,有的喝酒说笑,有的抱着他们叫不出名字的琴弹奏高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