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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弛深吸一口气,他努力挤出一点笑意说:“这家店的口味不错。你尝着喜欢的话,我向老板学几招,以后在家做给你吃。”
周晏礼顺着他的话说道:“我老婆真好。”
陆弛明明脸上的笑意正浓,心却被汹涌而来的情绪戳出了千疮百孔,也不知若剖开胸腔看一看,里面流得究竟是泪还是血。
一顿饭他们吃得异常沉默。最后一道甜点端来后,陆弛终于打破了整晚的沉闷,他问道:“我的礼物呢?”
周晏礼笑了一声,说:“急什么?回家就可以看到。”
周晏礼到底吊起了陆弛的好奇。他们都不喜甜食,只尝了尝味道便结束了这一餐。回家的路上路况好了许多,几乎畅通无阻。开门前,陆弛一边将手握在门把手上,一边挑眉看了周晏礼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最好有点惊喜给我。
虽早已有了预期,但打开门的刹那陆弛还是被眼前一朵巨大的玫瑰花惊住了。这是一朵由无数玫瑰花拼接组装成的工艺玫瑰,足有人高,娇艳美丽,立在客厅中,散发出隐隐的花香。
周晏礼不是个浪漫的人,相反,生活中的他刻板而严谨,从骨子里就与浪漫二字扯不上关系。玫瑰花这种维系不了多久的美丽玩意儿,从来不在周晏礼的礼物清单中。更何况是用无数朵玫瑰花拼成的工艺品了。
想到这里,陆弛心中陡然涌动起一阵暖流,这股暖流从心间流出,顺着经脉蔓延到浑身上下的每一处。他唇齿间带了几分笑意,望向周晏礼问:“你做的?花了多久?”
周晏礼“唔”了一声,含糊地说:“也没多久。”
陆弛朝他的玫瑰花走近了几步,他抬起脚尖,正欲仔细欣赏那最为美丽的花朵,却发现一层层花瓣之中竟还藏着一个精致的红色木盒。
他的心不由得颤了两下,一边回头看向周晏礼,一边取下这红色木盒说:“我打开了?”
周晏礼笑笑,朝他点头。
陆弛呼了口气,他拆开手中的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奔驰的车钥匙。他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笑着问道:“为什么会送我车?”
周晏礼说:“你以前不是最想要一辆越野车么?”
陆弛哑然失笑,他垂了垂眸子说:“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就算有了越野车,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周晏礼却不以为然,他说:“陆弛,你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就开着这辆车,到处逛一逛、玩一玩,好不好?”
陆弛兀自笑了一会儿。他自然知道周晏礼是出于好心,只是他们如今的生活有了诸多牵绊,心境也不复从前,早已失去了随心所欲的资格。他将车钥匙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旋即收进了自己的手拿包中。他看了周晏礼半响,说:“再说吧。”
周晏礼耸耸肩,全然不在意陆弛口中的敷衍,说:“都随你。”
陆弛胸口有些发闷,分明是冬日,他却觉得家里闷热得厉害。他从包中掏出自己为周晏礼备好的礼物,走到周晏礼身前的刹那将盒子打开。灯光下,银色的百达翡丽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取下表来,正想戴在周晏礼的腕上,可周晏礼却突然伸手接过了这块手表。
陆弛怔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周晏礼稍微侧了侧身子,阻挡了他的视线。周晏礼动作娴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几乎是行云流水般将这块手表戴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可周晏礼分明不是左撇子。
一种强烈的眩晕席卷而来,陆弛几乎要昏死过去。他抓住旁边的椅子,勉强维持着平衡,任由绝望的情绪灌入躯体,最后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他犹如一条上了岸的鱼,大口呼吸挣扎却终是徒劳无用——
他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他精挑细选、花了足有几个月的时间才拿到手的礼物,竟成了同时刺进他们两个心窝的利刃。
他实在罪无可恕。
我们分手吧
陆弛不敢再看周晏礼,亦不想让周晏礼看到自己此时狼狈的模样。他转过身去,缓缓走向那朵娇美而巨大的玫瑰,明明心痛如绞,却还装作寻常。
他麻木地望着眼前精致娇艳的玫瑰花,佯装在欣赏周晏礼这双曾经一等一灵巧的手做出的艺术品。往事不如烟,桩桩件件仍在眼前。
周晏礼怎么会不在乎?那是他最宝贵的、能够救死扶伤的右手。
陆弛又怎么会不在乎?那是他最后悔的、一生都抹不掉的罪证。
陆弛低下头,他阖上眼眸,稳了稳心神,须臾过后才颤声说:“对不起。”
周晏礼顿了几秒,他语气有些无奈地说:“不要道歉,我很喜欢这块表,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就像这句话根本不是个谎言。
这天晚上,周晏礼如约将时间全交给了陆弛。他将手机静了音,他们默契地不再聊微瑞的事情,更没有提及周晏礼与于叶商讨了足有两个小时的招标会。周晏礼就只是搂着陆弛,亲吻他、抚摸他、叫他老婆、对他说我爱你。
洗漱后,周晏礼仍旧换上了他的长袖睡衣,右手腕间还带着他的新手表。人生性贪婪,明明他们依偎在一起、亲密无间,明明他们紧紧贴合、毫无间隙,可在这一刻,他们却都不觉满足,甚至觉得对方离自己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