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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维桑回到租的房子时才六点,许杨和其他两个同学都还没走,客厅乱成一团,一人一台电脑正沉默地忙碌着,看见他回来又很沉默地投过去一个眼神。
“又是自己回来的?”许杨推了推鼻子上架着的黑镜框,往乔维桑身后看了一眼,“你天天说去接你弟弟,一天没接回来过啊。”
“我哪儿说接他了,”乔维桑洗了个手,回到沙发上坐下,把一个小时前放那儿的笔电又拿起来点了两下,“我就是不放心,去看看他。”
许杨愣了一下,忽然问:“你不会天天去校门口看他一眼就回来吧?”
“嗯。”乔维桑盯着电脑。
“你有病吧!”另一个同学没忍住比许杨骂快了一步。
“你们不知道,看不见我没事儿,看见了才不行。”乔维桑一手放在键盘上,另一只胳膊肘靠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撑着额头,目不转睛,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
“哪儿有你这么当哥的。”许杨说。
乔维桑没说话,手指偶尔动一下改改某个地方,看起来认真得不行。
确实没这么当哥的,估计乔心远这几天也是这么想他。乔维桑瞟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很快又盯在电脑屏幕上。
第二天是周五,许杨早就说了晚上要陪投资商吃饭,不过投资商是他亲哥,饭局吃得跟家庭聚餐似的,一直在说话的只有许杨他哥和乔维桑,还有另一个他哥带去的不知道叫什么总的,乔维桑到最后都没记住这位总姓什么。
“你是喝多了忘了吧。”同学在旁边说。
“你记住了?”乔维桑问他。
“没。”同学笑了一声。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乔维桑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是安安静静的,一次没有响过,连来短信的声音都没有。
乔心远快一周没联系他了。
开学那天下午乔维桑人已经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了,等到晚上都没等来乔心远的电话,他以为乔心远在学校玩疯了,想不起他也正常,电话虽然没打,但短信基本上每天一条,汇报工作似的天天中午准时发。
乔维桑都回,但也没主动给乔心远打过电话,如果乔心远真的适应得很好,他不该再主动插手,反而会影响他,于是乔维桑也一周没联系乔心远。
真是狠心啊这哥哥当的。乔维桑心想。
今天是周五,九点了街上人还很多,许杨开车来的,今晚喝了酒不想跟他哥回家,正站在路边拦车找个地方住,乔维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走到许杨旁边拍了他脑袋一下,跟他还有俩同学说了一声:“先走了。”
“不跟我们一块儿啊。”许杨抬起头来。
“不了,有急事儿。”乔维桑径直往门口走,走得很稳当,一点儿看不出喝酒了的样子,许杨愣了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去接你弟弟啊!”
乔维桑没说话,拦了辆车进去了。
今天已经是九月了,现在天黑得比夏天早,晚上的风也格外凉,乔心远把卧室的窗户关上,坐回椅子上继续写作业。
作业很少,其实不用今天急着写,但乔心远觉得无聊,家里没人,没事做,他不会玩电脑,也不想看漫画,只能写作业。
院子里的灯是开着的,爸妈前几天下夜班回来了一次,大晚上的院子里的灯一亮乔心远就立刻醒了,还以为是乔维桑回来了,裤子都没穿就跑了出去,结果不是,从那天开始乔心远晚上就不关外面的灯了,谁来他都不知道,也不用期待。
想到这儿乔心远又把笔撂下了,他看了旁边充满电的手机一眼,整整五天都没有响起过来电铃声,乔维桑已经完全忘了他这个弟弟了。
乔心远决定也要忘了他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本来就一直在生乔维桑的气,乔维桑大骗子。
决心下了没有五分钟,手机响了,乔心远一愣,赶紧扑过去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俩字:哥哥。
乔心远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却没说话,手机那边能听见很低的呼吸声,掺杂着风声,过了几秒,对面才传来声音,叫了他一声。
“干嘛了乔心远。”
乔心远猛地咬住了嘴唇,又很快放开,抬手捂了下嘴,悄悄咽了口唾沫才故作平静地说:“写作业。”
乔维桑先是嗯了一声,才说:“刚放周末就写作业啊,这么努力。”
“嗯。”乔心远应道。
那边沉默了一下,风声小了下去,显得乔维桑的呼吸声格外明显,就像贴在乔心远耳边一样,乔心远忍不住抓紧了手机,另一只手用力揉了揉眼睛,不让自己哭。
“又哭了?”乔维桑忽然出声,吓了乔心远一跳,下意识反驳,“没有哭。”
“嗯,没有哭。”乔维桑重复了一遍,忽然说:“我们小远儿委屈了,是不是?”
乔维桑的声音很低,语气里也没有带着笑,就那么像叹气似的沉甸甸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不是在问乔心远,是他真的觉得乔心远受委屈了,乔心远哭没哭,是不是想哭,他隔着手机都能听出来。
他以为乔心远一周不联系他是不黏人了,一个电话打过去乔维桑就听出来了,原来人家是在单方面跟自己冷战呢。
“想哥了没?”乔维桑又问他。
乔心远趴到了桌子上,眼泪顺着鼻梁流到另一边眼睛,滴在摊开的作业本上,很痒,他挠了挠眼睛,又“嗯”了一声。
他想说很想,也想说让乔维桑回家,但都没有说出口,只能蹦出一个带着哭腔的音节,让乔维桑知道他不高兴了。
“乔心远,”乔维桑在电话里叫他,乔心远还没来得及应,他听见了很细微的吱呀声,像是一扇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愣了一下,下一秒,乔维桑又说:“院子里的灯怎么没关啊?”
乔心远倏地站了起来把椅子都踢倒了,他扔下手机从卧室跑了出去,在客厅就看见拿着手机往屋里走的乔维桑了。
乔维桑看见他后就把手机放下了,几步就走进了屋里,乔心远一直没动,乔维桑走到他面前,伸手后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指尖亮晶晶的,接住了一滴眼泪。
“哥也想你了。”乔维桑微微弯下腰,看着乔心远说。
“你喝酒了。”乔心远小声说,又是一堆眼泪簌簌流下来。
“没有喝。”乔维桑笑了一下。
乔心远抬起胳膊勾住乔维桑的脖子,凑过去在他嘴巴附近闻了闻,是白酒的味道,乔心远哭得更厉害,骂他:“骗子,你喝了。”
说完就用力跳到乔维桑身上,大腿勾住乔维桑的腰,被乔维桑抱了起来,乔心远终于被他哥抱着了,脑袋耷拉在乔维桑肩膀上,一下哭出声来,呜呜哼哼的,像委屈也像生气,哭的声音乱七八糟。
没有十七岁的男生还要这么挂在哥哥身上哭的,这样的都是傻子,乔维桑这么跟乔心远说。
乔心远哭得说话不利落,还非要喊他哥:“我,我是傻子吗!”
他哭得凶,乔维桑听着也不好受,心疼,也心软,说不出不好听的话了,他抱着乔心远回了卧室,在椅子上坐下,把乔心远搂进怀里哄,又拍又抱,说:“你不是傻子。”
“你是哥的宝贝儿。”
“骗人!”乔心远哭着大喊,甚至从乔维桑的肩膀上起来了,也不要他抱,坐在他腿上边哭边瞪他,“骗子!”
“我怎么骗你了?”
乔维桑的视线有点儿模糊,他喝了酒,被乔心远一闹更加不清醒,不如平时稳得住,被乔心远坐在腿上蹭了这几下就够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