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 / 1)
屋里开了点窗, 以至于即使被子里再如何的燥热, 身体静下来了, 心却扑通个不停。
羽绒被,轻而保暖。
处在当中, 不过片刻, 热意涌上了全身, 庄川柏埋在被子里,空气有点闷,她伸出了个头, 透了透气。
不知何时,床边开了一盏小夜灯。
白芷正躺着, 被角弄得整整齐齐, 看着就规矩得很。
侧脸映着柔和的光芒,庄川柏呼吸一滞,视线凝在了她耳廓上的那一层细细的绒毛上。
许是目光过于火热, 白芷有所察觉, 侧了个身, 平日里朝右边睡习惯了, 偶然翻到了左边,难免有些奇怪, 辗转反侧了一会,她翻到了右边,恰好对上了庄川柏眼眸。
“睡不着?”白芷的声音闷闷,现在已经到了后半夜, 那开了缝的窗迎着冷咧的风,呼呼的吹进来。
“认床吗?”
“嗯,有点。”庄川柏大抵是应该不认床,只是随口扯了个借口,顺着对方的台阶下了,殊不知只是为了多看一眼,就多望着那个人一会,心里也是火热火热的愉快。
那头没了声音,又开始沉默。
庄川柏不算话多也不算话少,会在合适的时间说合适的话,独对上了这人,每一句都要在心里斟酌再三,又恐生了差词,遂缄默。
彼此两个人相对无言,终是白芷年纪大,阅历也比较多,性子算不得沉稳,可和一个小了三岁的人比起来还是更会找话题。
“认床是正常的,以前小,认我爸的床,强占了我爸的床,差点能挨顿胖捧。”白芷听宁姨讲,那时候可把她爸给愁的,她四五岁的时候,家里日子还不算好过,就租那种一房一厅的房子,她爸硬是在沙发上睡了好几个月。
等拿下了手头上的项目,才换了个房子,给她弄了间超级可爱的公主房,可她偏偏只要和她爸爸睡在一起,她爸还特意谘询过心理医生。
要知道那年代谁去看心理医生,都会被认为有精神病的倾向,也就只有她爸思想开放。
“你爸打你了?”
“他哪里舍得,我那时年纪小,不敢一个人睡,偏偏赖着他而已。”白芷说得云淡风轻,压根不提自己七岁的时候还吵着要爸爸。
庄川柏默然:“他很疼你。”
“哼,就是我一个女儿,不疼我点,以后小心我不给他捧骨灰,所以我爸就得宠着我,老白家可就靠着我一个人呢。”
捧骨灰盒是乡下的一种习俗,等老一辈魂归的时候,他膝下的儿女要捧着骨灰盒送着他离开,不过向来是由男孩子来做这一件事情。
但白振海早就在放出了话,不从宗亲那边过继,决了一些人的歪心思。
白芷笑得眼睛都弯了。
“真好。”庄川柏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只是眼尾未梢划过了一抹暗淡的神情:“你爸爸真好。”
“那是当然了,我爸天下第一,独一无二好的好。”白芷眼角微翘。
“那你呢?你爸怎么样?”
“他——”
庄川柏顿了顿:“是个能力很强的企业家,在工作上认真得一丝不苟,对待公司尽心尽责。”
“咦?你爸是个好老板。”
“但不是个好爸爸。”庄川柏坦然,手从被窝里面掏了出来,压住了边缘的被角。
翻了个身,两个人四目相对。
那双墨绿色的眼珠里似有悲伤流转,白芷伸出了食指,推了推庄川柏的肩膀:“谁还没遇见过几个大猪蹄子,尤其那种丧心病狂只会工作的,莫得感情的机器。”
她这一大串,倒是把庄川柏逗乐。
或多或少像她们这个年龄的人,父母都太忙于工作,当时又是在搞计划生育,家里面就只有一个孩子,她们那代人吃穿不愁,唯一少的是父母的陪伴。
别人都说她们叛逆不懂事,但是万事必有因,何尝不是父母种下了因,他们结下了果。
“让他知道有人骂他大猪蹄子,止不定那胡子要翘成啥样。”庄川柏难得说着笑话,她小时候对庄森是有期待,只不过伴随着希望的次数增多,那一丁点的期待也随风飘散。
后来也明白庄森并不是不喜欢他这个女儿,而是因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操办。
到了后面失望成了习惯。
“别让大猪蹄子知道。”白芷笑着拉了拉被子:“你别急,要相信这世间总会有一个人突破万种艰难来到你的身边。”
风渐大,吹得帘子发出了嘶嘶声,刚才停下的那一阵雨又接着下一阵雨,这一场雨比刚才来得及来得猛,庄川柏眸色暗淡,心臟仿佛被击中了。
有些话止于唇齿之间。
她喉头轻动:“会是……需要把窗关了吗?”
白芷应好,倒不是怕外面的雨打进来,而是这风声太大,格外的闹心。
庄川柏睡靠窗的那一边,她起身走向了窗户,掀起了被子,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原本滚烫的被窝里面突然来了不速之客,白芷皱起了眉头,拉过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窗户关上的那一刻,风声也就停了。
屋子里面的隔音性非常强,以至于连刚刚的雨声也不见了,偶尔的电闪雷鸣都没了声响。
庄川柏扒开了一点被子,卷着一股冷风,带着是摸不着的凉意,白芷抓住了身下的被单,打了一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