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娼(8 / 12)
笑了一声。“这条命姑且有用。留着吧。”龙文章得寸进尺,咬着虞啸卿的指尖把手套摘了,含住手指从下往上家犬一样看着人。“留着还能床上伺候您”
一别八个月,一封信辗转送达到学堂已经又过了三月有余。
信上写着:致孟父。安好勿念。我师已在禅达驻扎。与日军隔岸抗衡。我擢升为团长。小兔崽子们有没有乖一点?不听话就打一顿。皮糙肉厚的没多大事”
还没等孟烦了念完,一伙人大骂死啦死啦这个没道义的。又听见远处脚步声,赶紧把信塞回去放在桌案上,一哄而散了。龙文章是个便宜货。这话不是骂人,是实事求是。早在饥馑年月,人还没有粮食贵的时候,父母把他舍给了虞家。价格非常便宜,不足往年正常卖价的三分之一。虞家给他们搬来了粮食,解了燃眉之急,然后以龙文章年龄太小为由,没有把他带走,反而是好好在父母身边养大。
饥馑之后是匪乱。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当地高门大姓能走的都走了,只留下门房和狗。其中包括虞家。虞家这一走就是四五年,等时局平定,他们已经在外省安家置业,没了回乡的理由。有一天管家看着日渐调皮的少爷爬墙出去玩,一拍脑袋想起来曾经买下个乡下小子,和少爷差不多大,正好可以做玩伴,顺便监视管束,于是转头去了家主屋里,把这事重提起来。
虞父同意了,于是就着手去办。隔了两三个省的路程生出许多是非。一路上又是遇上洪涝大雨,又是军阀土匪嫡系旁系抢夺地盘,兼之去接龙文章的人本没有出过远门,一路上竟然迷路了好几次,等到再度返程回到虞家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本来足足的盘缠花光,俩人蓬头垢面跟讨饭的一样。这一趟路费比龙文章的身价还高几倍。虞家觉得有点亏。
只有小少爷觉得稀奇。慎卿还在襁褓里只知道哇哇大哭。这新来的小孩倒和自己差不多岁数。他不仅会讲田野间的故事,还会做弹弓打小鸟抓知了摘野果。他俩一起爬树下河捉蚂蚱。虞父一看这可不行,凑在一处净知道玩了,于是等学堂开课,把龙文章也送去伴读,不求他识几个大字,就图磨磨他在乡间长出来的野性子,以后也好借他规劝儿子。
谁知这乡下的野孩子不仅没在课堂上呼呼大睡,还表现出了求贤若渴的一面。学堂里无论年纪大小,都是上一样的课,基础启蒙的如《三字经》《百家姓》,再复杂点如《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之流是给聪慧学生开小灶才讲的。一般的孩子要去再大一点的学堂才可进阶。
一群孩子摇头晃脑,之乎者也。龙文章搬着小板凳蹭少爷的书,跟着摇头纸糊折叶。虞啸卿说不对,是之乎者也。龙文章愣头愣脑的。我念的不就是纸糊折叶,这是什么东西?不是东西,是先生拿书本在他们脑袋上一人拍了一下,说课堂上应该庄重严肃,不许悄悄话。虞啸卿辩解是龙文章不懂,自己给他纠正。先生看着这个晒得黝黑的农家孩子的小脸面色依然淡淡的。下课了再请教。虞啸卿就闭了嘴。龙文章则在先生背过身时侥幸地吐出舌头,做出个劫后余生模样,逗得虞啸卿差点又要被先生捉住教训。
龙文章暂时听不懂深奥的,但幼学启蒙领会得快,就是字不是一天两天练得出来,常被先生说像狗爬一样。但先生也对他的聪慧表示欣喜,私下里把扇子亲昵地在他额头上点一下,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没出生在好人家。
龙文章不觉得可惜,除了想爹娘和寄人篱下,自己在这里过的还不错。在老家可上不了学堂。他睡觉前这样宽慰自己,抹抹眼泪。好在他和少爷很合拍。少爷在花园用宣纸练颜体书法时,他就趴在凳子上用草纸写天地人的大字。少爷拿额外的一支毛笔沾了红墨水,把他写尚可的字圈起来以作表扬,好像小老师一样。他就笑嘻嘻地拿起来看那几个圆圈,越看心里越美。虞父引客人路过的时候,看见他俩。客人夸赞主人家家风好,连下人都有纸墨气。虞父听了觉得脸上有光。几倍于龙文章身价的路费花的值了。
课业做完的时候,两人不免打打闹闹。小孩子眼里除了吃的便是玩的。虞啸卿在吃上面很是慷慨,每次有零嘴总和他分享。什么冰糖,糕点,水晶饼,哪怕是自己平常也吃不到的也不吝啬。有一次父亲有个远洋过来的友人带了朱古力,模样长得又黑又怪,舔一下发涩而后甜。醇厚的香气和丝滑的口感让他沉醉不已。他谢谢了这位叔叔,把剩下一半揣在口袋里。叔叔问,怎么不吃了?他说自己想给龙文章留一点,他也没吃过。叔叔夸他大方懂事,他半知半解地接受了夸奖。心里只是想让龙文章也尝尝。虞父脸上不见愁容也不见欣喜,似乎在思考什么。
找到龙文章的时候他正在干活。说到底是个下人,但年岁不大,就只是做些扫地洒水铺床擦桌的轻活。龙文章没有抱怨,手脚利索地干完了活再去找少爷玩。虞啸卿经奶妈指引找到他时,朱古力在紧握的手心里有些融化了。小孩子手心热。他还不知道这种东西不单单会在嘴里化开。他把龙文章手里的扫帚拿过去,把朱古力塞他手里。龙文章把上面包裹的一层金纸掀开的时候,融化的朱古力粘稠地粘在银白色的内侧那面纸上。他狗一样的鼻子嗅到了以前没有闻过的甜涩苦香。少爷期待地看着自己,于是他把这玩意长得像狗屎的话咽下去,伸出舌尖舔了口融化的边缘。那是他尝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前清已经是过去。不考举人四书五经除了陶冶身心无益。新式学堂兴起,虞父把大小儿子都送去。龙文章已经识的字够多了,不必再浪费学费。他在学堂外的一棵大树最粗壮的旁枝上趴着,像只野狸猫隐藏在树冠里。他托着下巴等待校工拉起打铃绳,自己好接少爷下学。
少爷在学校交了不少朋友,呼朋唤友像个小霸王。因为这个称呼,他脑袋还被少爷弹了一下,而后急中生智,说楚霸王嘛,可威风了。少爷才没计较。这次和上次一样,少爷把书包给他就和朋友说说笑笑走了。龙文章跟着。他们说的一些什么政治啊,思想啊,孙中山啊,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虞啸卿见他跟着问他干嘛?他说少爷你不回去吗?虞啸卿说你先回家吧,告诉我爹娘我在同学家,晚饭前就回去。
龙文章哦了一声抱着书包回家了。放下书包就有人招呼他去帮忙。他年纪已经不小,而且不用伴读,可以做一个能干的劳动力了。忙完了以后已经太阳落山了。他背上汗衫下出了一身汗。在院子里坐下歇息的时候瞄到少爷的书包,于是好奇地拿出一本翻阅。虞啸卿对他这种僭越的行为见怪不怪,回来只是抱怨你倒是把它装回去。龙文章笑嘻嘻的,说自己被拉去帮厨房烧火去了,忘了。他的脸火红火红的,说的不是假话,是给家里上下烧洗澡水去了。一锅接一锅,足足拉风箱拉了一个半钟头,手臂酸痛。
少爷很自然地把手背放在他脸上,热得烫手。现在天已经黑了,给少爷添完洗澡水自己就可以歇下。但他被少爷摸得心比脸烫。少爷说把门关上,我们一起洗,看你这一身汗。他听完浑身都发烫了。脱完衣服他踩进了水里。少爷已经在等着。温度刚刚好,一天的疲乏后人几乎要在热水里泡软了。那近似小动物虚脱的模样莫名让虞啸卿觉得可爱和好笑。他推了推龙文章说先别睡,给我搓搓背。
龙文章就软着骨头懒洋洋地伺候起少爷。休息之后,和少爷独处他那种狡黠赖皮劲就上来了,搓着搓着就开起玩笑说少爷前面我也帮你洗吧。虞啸卿趴在桶沿没有转身,语调也是懒懒的,没有听出什么苗头,说我自己能洗。龙文章已经贴上来,手从身后往他小腹探,说我帮你洗舒服
少爷被他摸得一个激灵,耳根子一下子红了,骂他你摸我尿尿的地方干嘛?自己没有吗?龙文章涎着脸说,别人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