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更何况他们这位陛下,并非什么耐心之人,虽然不至于说残暴嗜血,但毕竟是生来高高在上的天子,早就习惯了将一切视作目下尘埃。
怎么可能有尘埃敢让天子不快?
如果有,那被轻轻拂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众人屏息等待皇帝的怒火或者不能说怒火,皇帝不必发怒,只需要惩戒。
然而,几息之后,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天圣女想同朕说什么?
依旧是温淡平静的语气。
跪在一旁的淑贵人心脏一抽,又是一串泪水。
藏在床下的富怡贵人啧啧称奇,心中猜测已经了然。
顾怀萦收回思绪,抿抿唇,最终只是问了个不咸不淡的问题:陛下身体,如何?
若是接连被抽取精气,必然重病身亏。
听皇帝刚才的声音,虽然的确是病了,但并未损伤元气。
所以艳鬼
大约还是有些分寸。
顾怀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此而开心,白猫仿佛感知到她的情绪,低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然而顾怀萦是开心了几分,在场的其他人却因为她的问题心脏突突了好几下。福禄跪在轿撵旁,当即低声道:天圣女殿下,窥探陛下龙体是重罪。
顾怀萦一愣。
窥探这个词对她而言还有点太难了。
但她听懂了重罪。
顾怀萦沉默着没出声,她身旁的淑贵人似乎终于冷静下来,静静瞥了她一眼,声音不再哀戚,带上了惯常的矜贵。
果然太后娘娘说的对,天圣女如今,对中洲了解太少,贸然为妃,只会闹出更多的笑话。
淑贵人。皇帝的声音传出,带着一点严肃的制止,看来你还没懂朕的话。
臣妾懂,臣妾太懂了。淑贵人抹掉眼泪,锋利地笑起来,我就是太懂了,所以才会一直从我知道那个秘密开始,几乎就一直闭门不出,不愿意打扰你,也怕见到别人,会不小心说漏嘴我知道自己愚蠢,比不上你们这些人,甚至比不上郭富怡那个杂种
云婉言!皇帝的声音几乎带上了怒气,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淑贵人,你心情不好,去找太后开解一番吧,不必留在此处。
淑贵人将指甲掐进掌心,咬牙坚持:但太后娘娘给臣妾的死命令是,必须将天圣女带走。
她盯着轿撵,不在意自己的脸已经濡湿一片:这是太后娘娘,对陛下的一片心。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富怡在床下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云婉言这个一向没主见没脑子的居然能咬死一个点和那位杠起来。
真是该说她成长了吗?
顾怀萦大约是唯一一个还活在状态外的人了。
她不大关心身边这位贵人到底是什么心情,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皇帝身体到底怎样。
本就是人生最后的日子,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劝劝艳鬼找个别人放弃皇帝,这些才是她这余生中仅剩的正事。
如果不是因为艳鬼在那轿撵之中,顾怀萦甚至可能会转身就走。
又是一段不知所云的争执,在场所有宫女太监已经恨不得自己没长这双眼睛两只耳朵,一个个就差把脑袋埋进泥水里。
皇帝终于叹了口气,回应道:朕知道母后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朕此次小病,是因为魑魅魍魉作祟。
淑贵人发出一声几乎像是胜利的笑声:是,毕竟长公主殿下大病在前,太后娘娘深爱儿女,自然不敢有丝毫松懈,哪怕陛下只是个头疼脑热,对太后娘娘而言,都是天大的事情。既然上次天圣女帮上了忙,想必这次也不必推拒
皇帝淡淡地打断淑贵人的话:既然太后和淑贵人如此担心用心,那就设祭坛在宫中驱鬼吧。
驱鬼
两个字就这么砸在顾怀萦本已经飘散到不知何处去的神经上。
她骤然抬头,死死盯住轿撵。
艳鬼就在里面。
就在皇帝的身边。
皇帝这是当着艳鬼的面,在说什么荒唐之话?
淑贵人也被这不按理出牌的一句话得了个措手不及,原本贯通的思维像是突然被拧了个结,一下子接不下去了,偏偏皇帝仿佛还端的个从善如流,淡淡说道:朕也并非不体谅母亲一片慈母之心,但比之天圣女,朕认为母亲大约会更愿意相信中洲之人。中洲奇人颇多,修仙修鬼者不甚繁几,并且朕听闻不少仙师道长因着天圣女入京,都集聚于都城,朕已经下旨放榜出去,召集仙道。
顾怀萦仔细辨认着皇帝说的每一个字,缓缓按住了自己颤抖的手腕。或许是太过用力,白猫轻轻叫了一声。
她忽然卸了力气。
没错正如南陵修鬼,中洲相似的东西也一定很多,就像昨日她和艳鬼出宫时遇到的那个身上带仙儿的小姑娘若是真动起真格来,她虽能自保,但艳鬼却
终究艳鬼并非厉鬼,只是鬼中不那么强大也不那么凶残的存在,甚至称得上一句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