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返老还童(16 / 16)
将她据身为妻。
许是言语刺痛,夫人忽然冷笑:“违愿?我在此与家仇同床共枕足足八年,岂是一个违愿所能述尽”,说着忽然与他直视:“大夫,难不成你是有怜悯?”
季向秋心底一沉——都说俗难万千,众生苦果不同,眼下女子所历无异是常人数倍。
女子见他沉默,坐实他为怜悯生善,于是双目灼光如烧,玉容着怒狰狞,咬牙切齿道:“他们虽是昧心不理却也轮不到你这外人怜悯”
声音生颤,全凭胸口气力支撑。百乱见旁屋响起女妇拾灯着衣的动静,不由哼道:“大夫,你就不能先行逃命”
“……”季向秋无奈至极,看眼榻上女子后又见女妇已到屋前,一时不知所措起来——或许真是他心慌降智,来此多问生难。
百乱无奈,只好钻入鬼罗刹体内。众人见他立在夫人屋前,一时惊讶生惑,同时又惊又怕。
“大王,我们……”
鬼罗刹摆手示意停嘴:“不必惊慌,夫人是入梦受惊说的梦话。我在屋外守着,你们回去”
季向秋见百乱将女妇们打发走,这才松下口气。
夫人听出鬼罗刹的声音,一时惊疑看他:“他怎会放杀子仇人出来”
“如此难以解释,只能告知屋外并非大王”
夫人冷笑,懒有思顾其中原由:“你若要报复便即刻动手,全当我沈韵命该如此”
“我并非要害夫人,只是既为被逼上山,为何如此年月无人来救”
夫人似听笑言戏语,禁不住其中有趣地冷笑:“家人?你何不亲自到地府去与他们询问”
季向秋一愣,再看她双目含恨,神情冰冷,更觉不可思议。这女子性情不似能为保命委身仇敌,就是报仇也宁选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绝非会为事后苟活而屈贞依附,伺机寻计。
“我也想问为何这八年无一人来寻我救我,难不成他们皆将我如此下场认为理所应当,认为天经地义?”
“大夫”,鬼罗刹忽然在门外打断他们,“我无闲情叫你多留,若是不愿尽心成全这桩买卖,就请回原处”
“大夫”,鬼罗刹又喊,只是忽然声音停顿,随之接有嘶哑扭曲:“快些……这人要醒……”
季向秋愣住,开门只见鬼罗刹立在门前,身影高大,脸上挂着恼怒。再看他身后,百乱事不关己地双手环胸,同时垂眸把玩鬓边长发,叹息一笑:“早说莫要多此一举”
鬼罗刹醒来见身于此处已是暗恼生疑,扭头见他于内开门更是怒意重重。皱眉怒问:“你怎在此?”说着想起什么,惊吓得推开他直往女子床前查看。
见她神情冷漠却是安然无恙,这才重重松下口气。顾不得言语关切便要惩治那男子,不想他早是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季向秋一面问跟随的鬼:“可有法子脱身”
不想他微微一笑,忽然停下,仿若不曾与他达成共识:“大夫无心促成这桩买卖,我自然不好强求”
季向秋一愣,想他是见事有败露故弃车保帅——鬼罗刹与他为数不多的鬼业间自然要选前者。
巡视的匪人见他出逃纷纷持刀追赶。孤立无援间被逼往山道崖璧,临上直倾难攀,临下深绝崖底,可谓插翅难逃。
“大夫,你还能往何处逃?”鬼罗刹率众持刀向他,“韵儿失子痛心,无暇顾及才未将你处置,眼下看来无论如何也是你的死期”
“如此也算造化弄人”,季向秋叹息,看眼足下悬石枯木,暗想自己竟是葬身于此——固然惊怕生疑,奈何是他命数如此。
鬼罗刹欲将他押回再杀,不想见他身形一晃,投身崖底。
众人见状忙道:“大哥,此人虽是必死无疑,只是以防万一还是速速下山寻尸”
不料鬼罗刹敛容拦住:“我等盘踞此山便是因这万丈崖璧易守难攻,他跳下定粉身碎骨。夜深人乏,弟兄们该睡的睡,明日再定打算”
匪人听此言之有理,纷纷收拾家伙事各归其所。
“料想这大夫就是福星高照也难逃一死”
“你这说的,若有福气段不会被劫上山”
季向秋跳下时只觉体重如石,心缓似停,两眼沉乏,周身山风袭涌,冷得四肢发凉,闭目难睁。耳侧鸣声乱闹,神绪恍惚,昏昏欲睡,最后不省人事。
“呃——”
不知几时神绪渐复,睁开眼缓了许久才见躺于乱石,周身无痛,四肢完好,衣衫袖衬同等无刮无伤,好似不曾遇难。
脑中一阵恍惚——莫不是死后魂离肉身。
天际悬月着辉,皎洁明透,环视四下也不见一二残肢断臂。捏脸温热作痛,脑中沉沉,更觉不可思议。
难不成百乱救他?
思忖间只得动身先寻离山路径。
沿崖底狭缝走出不足一里,他忽觉心口抽搐,气涨难畅,疼得双膝着地,弯腰蜷缩成一团,粗喘不已。
如此过有半盏茶才勉强起身,跌跌撞撞继续行走。耳侧野兽嚎叫,若为平日夜间行医倒可生火驱赶,眼下若被兽寻只怕尸骨无存。
不知走至哪处,心劳体累,抬眼惊见前方有一三丈长宽竹屋,只是门户紧闭,檐下无光灯笼迎风呼哧作响,诡异生怖。
迟疑间四肢愈冷,只得缓步靠近。本欲在屋外寻个草垛暂眠半夜,不想忽听屋内传出一声如莺轻语。
“季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