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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根据自己情况来的。”时青旻站起来摸摸时眠星头发,“个人性子究竟不是学来的。你也不必总将我想的那样好。”话没说完,安伯过来交付试卷,时青旻双手接过来想了想,毕竟担心会有瓜田李下之嫌,因此把眠星的挑出来交还:“眠星的我就不看了,您直接送到万户堂归置就好。”安伯一脸严肃地把卷子放回他手里:“青旻,你一定要看。”时青旻一怔,回头再看时眠星,已经回房间了。早在安伯过来的时候,时眠星就开始向后躲,看见试卷,更是匆忙对时青旻深鞠一躬算是行礼告别,便生怕又中招一般,立刻转身跑回自己房间,蹬掉靴子踏上床铺,拉过被子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穆知意的试炼
时青旻叹口气,知道事有蹊跷,点头,同安伯各自行礼告别,示意破嚣去陪着眠星,自己托了试卷回到书房,抽出时眠星那一份平铺在,手按上去,闭眼感受——时眠星看到的种种场景都一一重现,之前还好,直到黑色鳞爪出现!他猛然睁眼,心里跳起来,立即想起十六年前静林的洞中景象,站不住,立刻放下卷子进屋去看人,隔着被子拍拍时眠星:“眠星,你是不是有不舒服?”
破嚣一直在不加掩饰地嘲笑眠星哭包,这笑声又让时眠星想起怪笑着淹没自己的头骨,愣是裹着被子挪去床里面,一句话都不想说,直到被拍了拍,听到是师父询问的声音,才隔着被子嘀嘀咕咕地开了口:“是不舒服,安伯不是好人。”
时青旻猜测着黑色鳞爪出现的原因与人情绪有关:“于是,你有怨恨了,是不是?”
“是!”时眠星猛然掀开被子,大声回应,看了看房间里又看了看时青旻,又躲回被子里,小声又没骨气的嘟囔:“下次不敢了。”然而,时青旻并没有说教,只是严肃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只是拍了拍人被子,吩咐破嚣:“陪着他。”便起身回自己书房去了。
听着没了动静,时眠星从被子里爬出来,发现只有破嚣在:“师父呢?他生气了?”见破嚣耸肩摇摇头,松口气,搂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几圈,又坐起身:“晚饭了……你帮我打回来吃吧,我不想出门。”
“麻烦死了。算了,看在你吓坏了,不敢见人的份上,我还是去一趟吧。”破嚣一转身出门去,顺便挥挥手:“带回什么来我可不保证啊。”
时眠星也没有争辩,看人离开,自己翻身大字瘫在床上望着屋顶:“真难啊……”
今日觉得真难的,自然不止时眠星一人。同他面对的白骨幻境不同的是,穆知意的幻境里都是血。
当他一睁眼,发现自己进入幻境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是幻境,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于真实,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都很熟悉——这就是穆家。父母兄长,都在饭厅里吃饭,言笑晏晏,只是不理他。就连这个场景,他都很熟悉——事实就是这样的。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他打小就被认为是最不可能继承家里医药传承的那一位,大哥二哥备受疼惜,他却总是被忽略,他都习惯了。
说起来,穆知意第一次见时青旻,还是家乡遭遇妖患的时候。穆家医术再高,拥有的草药再名贵,也救不了妖邪所害的人。那个时候,穆知意还是个孩子,时青旻也还不是掌门,代表着东旸谷,接了这边乡贤的请求,前来除妖。除妖的场面,小孩子自然是看不到的,但是从此人们口口相传里到处都是那些场面,人们添加着自己的想象,津津乐道,送别时自然也是千恩万谢。那是穆知意第一次看到这些人这样感激的神情。原来,救人一命,也是不同的。穆知意当即决定要去做东旸谷那种的“救人一命”,好在他做什么家里也不在乎,知道他要上山去,好像还松口气,免得他惦记家产一般,飞快送他去了。这么多年了,穆知意没有回过家,也没有太想家,乍然一见,才生出一点怀恋之情,马上就意识到了哪儿不对,正要询问,突然,一只巨脚从空中踏下,瓦砾崩塌,美好温馨的场面立刻消散成了尘烟!穆知意大惊之余,立刻拔锏对峙,然而画面急速旋转着,很快所有的人,所有漠视他的人,都在他面前出现;每当穆知意声嘶力竭地提醒有怪物的时候,那些漠视的目光就投射而来,接着对他发动攻击;很快地,他发现自己置身于尸山血海中,惨状和持续的杀戮让他甚至开始麻木,而漠视的敌意又令他几近崩溃。
突然,安伯的声音渺远地传来:“为什么不在他们漠视你的时候,就杀了他们呢?”
穆知意疲倦地单膝跪在血泊中,用锏支撑着身体,心里真的有那么一刻的动摇,良久才喃喃地回答:“忽视我,并不是死罪。”
安伯接着追问:“既然如此,你就甘心了么?”
穆知意沉默了很久,抬头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眼眶一点点红起来:“这就是我来东旸谷的原因。”
眼前白光闪过,穆知意回到了考场,安伯看着他,淡淡开口:“合格。”
或许是幻境中的景象过于惨烈,穆知意没有吃晚饭,始终都处于有些恍惚的状态里,也始终胃里翻江倒海。文举最终通过者寥寥,他也不想去失败者面前抱怨什么,转来转去,就不知不觉来到了结庐的外面。只是伸手扶了一下墙,时青旻就已经凭空出现,吓得穆知意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赶紧跌跌撞撞爬起来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