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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记者问道:“对于您挚友的做法,您当时是给予支持的态度吗?”
鹿可燃内心翻白眼,谁能拦得住那莽夫啊?
但他还是敛了敛神色,反抛出另一个问题:“如果在世界终结前,你只能留下一句话,那么你想对你的爱人说什么?”
记者被问住了,就在她迟疑的这一秒,又是一拨人蜂拥而上,闪光灯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几个话筒差点塞进鹿可燃嘴里。
在对方快要吃人的神色下,保镖们硬生生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护送着鹿总坐上礼车。那个女记者很快追了上来,在车窗即将升上前,她大喊道:“脑机的概念是由沈氏提供且制造,请问在如此重要的宣发会当天,他和他的爱人为什么没有出席?!”
鹿可燃顿了顿,他盯着直播用的摄像头,意味深长道:“他们啊,他们在……”
从电影院出来后,春归吸了吸鼻子,还没有从悲伤中完全脱离出来。
他向来喜欢看悬疑烧脑电影,偶然一次看见这部电影的预告后就一直期待着今天的首映,可他没想过结局竟会这样令人难过。
他怀里抱着的爆米花还没有吃完,发型也因为靠在椅背上变得乱糟糟的,男人为他仔细擦拭完眼泪,又用手指梳理好头发,看了看他,没忍住轻啄了一下他的眼皮。
春归抬眸很弱地瞪了那人一眼,失落道:“所以说,多诺万最后喝下的那杯混淆着失忆药丸的终结之酒,于是开始了开头的循环吗?他永远逃避在爱人的死亡中,却又甘愿溺死在布兰迪斯的爱里,这样的做法究竟正确吗?”
沈雪迟作为个体存在,无法对一件事给予真正的对错评判,他只能依照个人想法谨慎回答道:“大概吧,就像布兰迪斯跳过了两次告诉多诺万自己即将死亡的选项,最后却在告知对方有关世界黑暗残酷的真相和我爱你中,坦然地奔赴了爱意,那一刻,理智终将击溃理性,且没有人能拒绝。”
“所以你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春归不知道自己又哭了,他只知道如果此刻用显微镜放大看他的眼泪,一定会是一把把尖锐小刀,但上面说不定刻着爱的形状。
沈雪迟被青年抱着,似要掉进对方清澈干净的瞳眸里,他看见自己倒影,还有他渴求着什么的眼睛。
他低低嗯了一声,解释道:“没有人能忍受这种痛不欲生。”
春归没有再说话了,他默默地想,爱本就是痛不欲生,和小时候的生长痛没什么两样,它以血液为食,刻进骨髓里刮也刮不出来,像藤蔓那样在他们的体内肆意生长,但疼痛和爱一定是必然的生长经历,好在他们开花结果,完美通过了这个选题。
青年赌气般把男人的卫衣袖子打了个结捏在手里,男人无奈地笑起来,隔着布料抓住他的手,慢悠悠地跟着他往外走。
黄昏已经落了,夜幕即将降临,只有极远处的余晖还映着一片浓融火红,影院的大厅还在重播鹿可燃的经典发言,脑机因爱与遗憾诞生,本就是它的命运。
而虚假的爱意是否能取缔真正的爱?
他们都知道的,尽管世界由谎言编织,但爱是打破假象的唯一真实。
沈雪迟原本在三个月前就用心筹备着春归的生日宴,但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春归委婉拒绝了豪华生日宴的存在,且为了对男人表示感谢,他想亲自带对方度过这一天,生日本就是为了让青年开心,男人欣然答应了他的提议。
于是在这一天,春归既不需要生日蛋糕,也不要昂贵的礼物,他先是租了一辆小绵羊,两人一人戴好一个头盔,青年问对方想吃烤肉还是火锅,沈雪迟沉吟了一会,说:“火锅吧,你老是嫌大学城那里的烤肉店会崩油。”
春归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大学城?”
男人没有拆穿自己已经看见对方团购的双人火锅券,只模棱两可道:“猜的。”
过去的这十年,物价上涨了不少,春归担心套餐吃不饱,又豪气地点了五六道菜,没想到上菜时老板还没忘记他,对方说自己如今快六十,大概明年就会退休跟老伴出去旅游,他多送了春归一盘肥牛,遵循着节约是美德,青年险些把肚子吃撑。
吃完饭后,沈雪迟也不问青年要去哪,总之对方走一步他就跟一步,结果走出三百米远,他们来到了一家陶艺店。
男人没什么艺术细胞在身,沾了水的泥巴在他手里变成一团稀泥,好不容易做成一个小碟子,但不知道能装些什么,反观春归那边已经做出了两个碗,他手抖着上色,最后写出了一个歪七扭八的春和雪。
他看见沈雪迟做出的碟子,笑得肚子痛,最后在店员的指导下,他心灵手巧地捏出两个圆嘟嘟的小泥人粘在碟子上,强行挽救成一个小摆件。他们留好了电话和地址,等过几天陶瓷烧制好了就快递邮寄过来。
春归笑着牵住男人的手,两只铂金戒指磕碰在一起,恰巧有客人进店,玻璃风铃轻微晃动了一下泛出空灵声响,青年恍惚了一瞬,以为又出现蝴蝶,可眼前不过是一对父母牵着一蹦一跳的小女孩,她的脑袋上佩戴着两只蝴蝶发夹,春归回过神,随即向店员礼貌道谢。
骑小绵羊路过一段非机动车隧道时,春归没忍住问道:“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哪?”
他今天制定的行程已经圆满结束了,他很早就想度过如此平凡却幸福的一天,但沈雪迟总能在他意犹未尽的时候说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