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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无他,三班和七班不能一起拍毕业照。
看着鹿可燃技艺不精地把两人拼凑在一起,春归的脚脖子都被他抹掉了,青年终于忍无可忍地抽过对方手机,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中的自己。
树叶的点点碎影映照在他的脸上,青年面容清冷,眸子中还带着几分与这个年纪不相符合的沉稳,他在发愣中的鹿可燃脑袋后方缓缓比了个耶,然后按下拍照用的白色按钮。
“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地抠图吗?我们拍一张不就行了。”拍完之后,春归把手机重新塞回鹿可燃手里,对方却嗫嚅了几下嘴唇,一副感动到不行的模样,“春……春归——”
眼瞧着自己就要被对方一米八五的大块头扑住,春归没有丝毫的犹豫,一转身就消失在操场。
李咏和徐忠站在三楼走廊,笑呵呵地注视着这一幕。
在现实世界中,李咏就是那唯一一个信任且愿意提供春归帮助的老师,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李咏同样会因为春归的改变分配新的记忆,现在在他的原有记忆中,他成为了三班班主任,而春归作为三班的吊车尾,竟然在最后一年发奋图强,势必成为一匹高考黑马。
“一切还得看造化,不过孩子有书读,这已经是我们当老师最欣慰的事情了。”李咏感慨道。
春归这一年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甚至还发生过好几次锁门乌龙事件。
比如青年在图书馆复习到凌晨不小心睡着了,而管理员叫唤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便误以为他已经离开,直到第二天开门,才知道春归在断了电的图书馆里待完了后半夜。
那之后,二中就新增了一条校规:图书馆不准锁门断电。
徐忠有意把春归往体育单招生的方向发展,可青年不知缺乏了什么作为契机,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创造十秒五八的辉煌,仿佛那次真的只是上天眷顾偶然激发出来的奇迹。
而春归也不愿意一直走体育专业这条路,所以在李咏和徐忠的帮助下选择了高水平运动队的田径项目,同样需要参加全国统一高考,但之后填报志愿可以选取非体育类型的专业。
见春归上来了,李咏用力拍了拍青年的肩,由衷地祝福道:“毕业快乐,这是我和徐忠老师送给你的高考礼物,希望你的人生就和你高三努力的一整年一样,永远在前进奋斗的路上!”
春归站在三班教室门口前,接过李咏递来的一只玻璃风铃和徐忠用粘土做成的第一名奖牌,他正捧在手中细细端详着,突然似有所觉地抬头望去。
走廊外,方才被风吹跑的蝴蝶再次晃晃悠悠地飞了回来,这次它稳稳地停落在青年的肩头,好像在与他一同欣赏手中的礼物,铃铛撞击着玻璃发出悦耳脆响,而蝴蝶淹没在风诉说给风铃的言语中悄悄飞走了,似乎此行只是为了见故人一面。
刘玉珍是在春归高考一个月前过逝的,她死的那天面容安详,唇角还带着笑容,以至于护工推开门的瞬间,心道她做了个美梦。
对于死亡,老人自己也意有所感,在静静离开人世的那天,她在床头削了三个苹果,然后摘下一朵绽放得最美的白玉兰放在自己枕边,在她留给护工的信中,最后一句是:
“医院至少要退回二十年的住院费,那些钱你和春归一人一半吧,那三个苹果是留给他们吃的,如果氧化了就替我丢掉吧,还有,这次我就不藏你的水果刀了。刘玉珍留。”
护工不识几个大字,这句话还是春归念给护工听的。雁山挺
在刘玉珍心脏停止跳动的三分钟里,正是春归他们从医院大厅来到老人病房的时间。
许春娟说她太残忍了,走之前都不肯见他们最后一面。
春归却想,或许再次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已经成为刘玉珍心满意足的最后一面了。
老太太想了那么久,这次终于能如愿在后辈们的前头离开了。
根据刘玉珍的遗愿,她丈夫的尸身被人抛进了海里,所以她也希望一切从简,骨灰海葬。
春归听完这句话后愣了很久,他无措地看着窗台枯萎的白玉兰,也不知是想起刘玉珍死前都来不及说完的话,还是自己攒了那么久的钱,只为了给老人买一块很好的墓地。
那天病房里回荡着春归和许春娟的哭声,就连春季平都颤抖着把夹在自己指间的烟点燃了,在缓缓吐出的白雾间,他挥了挥手,烟灰和眼泪一起簌簌落下。
一切尘埃落定后,在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春归决定去当初与沈雪迟相遇的民宿当义工。
老板还是那个老板,到了半夜喜欢多愁善感唱民谣。有天春归心血来潮,也跟着学了首小星星。
他坐靠在民宿的阶梯上,望着漫天繁星,抱着吉他弹唱并不熟练的小星星。
他突然大笑起来,后仰着头,对偷拍自己的摄像头道:“你知道吗?我有一个相爱了五年的爱人,他叫沈雪迟,在他无数次点亮我的世界后,我终于亲手点亮了我自己的烟火。”
星辰反射进青年带着笑意的瞳孔里,无数的烛光在天上闪动,从此他黑暗的帷幕退却,只剩繁花。
他再也没有遗憾了。
在高考成绩可以查询的那一晚,春归的手机被打爆了。
络绎不绝的铃声在空荡的房间内经久回响,可不会再有人接听,而挂在春家的风铃在没有晚风的情况下,却突然响动个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