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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老人们还在极力反对,可一听说国家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家里的孙子孙女有条件到市里接受更好的教育了,而没钱盖房娶媳妇的、没读到什么书但想出去闯一闯的,都能借此得到更多的机会,——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于是乌龟县终于不再墨守成规,大大方方迎接新的改革。
有关乌龟山黑雨庙的传闻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就连网络都不留下任何痕迹,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少年们编织的一场冒险梦。
现在天亮了,梦也该醒了,勇敢的骑士或许还在途中,距离拯救他的公主只差一步之遥。
陈山等得不耐烦,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一点过五分,过会他还要去居委会那里填入职申请,——他当起了乌龟山专职司机,免费搭载游客的,专跑乌龟山这一条线路。
“难不成他们已经走了?不能吧……”
陈山蹲下来扯了根狗尾巴草塞嘴里,他的听觉灵敏,看似盯着湿润泥土上搬运食物的蚁群,实则耳朵已经贴到一旁发出窸窸窣窣动静的草丛了。
他正琢磨着这是什么生物,突然一声喵叫,一个黑色物体迅速窜了出来,他靠得近,吓得当场就要叫娘,灰尘向四周扩散,陈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望着逐渐跑远的黑猫身影,一时间想骂脏话也骂不出来。
他嘟哝着爬起来,暗骂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拍干净手掌心和裤子上的灰,他从口袋里掏出小镜子左右照了照。新县长说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不能给游客带来任何不适。
不过下一秒,他听见草丛又传来些许动静,估计是那只黑猫落下的幼崽。
“怎么带个崽子都这么粗心大意……”
陈山叹了口气,乌龟县的生灵都是一家人,反正他现在人没等到也没什么事干,索性帮猫帮到底,送猫送到西了。想罢,他重新蹲下来,冲着草丛喵喵叫唤,那声音似乎有一瞬的迟疑,下一秒,它坚定地向自己这边走来。
陈山心中一喜,喵得更起劲了,直到他以为的小猫崽突然化身成一双带泥的运动鞋把他踹翻在地。
鹿可燃尴尬地用食指挠了挠下巴,停在半空中的脚缓缓收回来,就在刚才他还跟春归打赌,这是谁家的老猫发-情了,他声音嘶哑道:“抱歉,不过老兄你玩异声癖呢。”
你这声音才是异声癖吧!
陈山不想和这人说话,他揉了揉鼻子,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但当他视线不经意掠过对方的脖子时,他顿了顿,立刻警觉地掏出手机,旁边的按键按五下就能自动报警,他小心翼翼道:“你们不是有三个人吗?还有一个呢?”
鹿可燃闻言,也侧过头去看春归,这同时也是他心中疑惑的。
在黑雨庙的仪式被引出的刹那,春归就猜到这是开启上一个世界的钥匙,所以张景明以沈雪迟为由头接近他们的时候,青年最先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只不过以防计划泄露,就连鹿可燃都被列入隐瞒名单中。
当每个人按照计划主动或是被迫迎接自己的宿命后,鹿可燃踢开凳子,麻绳瞬间被收紧,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必须是张景明,以及少年带给自己的那股极为熟悉的异样感。
春归面上依旧是一副清冷淡漠的神情,“他过会就来。”
陈山和鹿可燃无声松了口气。
每个世界的时间不能相互比较,青年似乎很久没有休息了,一上车就靠着车玻璃睡着了。鹿可燃听着对方传出的均匀呼吸声,小心翼翼地关掉青年身边循环播放的英语听力,这都第五遍了,他都能背下来。
等做完这一切,他屏住呼吸收回手,却发现春归正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也不知道醒了多久,还是压根没睡。
鹿可燃的眉心一跳。
他轻咳了声,全然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感,他指着脖颈上涂抹的一层厚厚药膏,自恋道:“小爷帅不帅?”
春归单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笑了声,连敷衍都懒得做,他直截了当道:“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回不回答看我心情。”
鹿可燃被他噎了下,无可奈何地笑道:“还真是瞒不住你。”
但他不确定这种方式是不是在强迫春归自揭伤疤,他不自然地坐着小动作,盯着青年破了皮的嘴巴,轻声道:“他……什么时候带你走?”
春归挑眉,“一上来就是重量级?”
他沉吟片刻才继续道:“这里的时间和现实有出入,我不知道我会等多久,等到死也说不定。”
“那乔俊和洛赫到底是什么?”说完这句话,鹿可燃闭了闭眼,不敢细究自己的想法。
他从废墟里爬出来后,本是没有信号的手机却接连收到两三条热搜,乔俊被活埋,洛赫活生生窒息在垃圾场里,这样残忍的手段警方给出的报告竟是自杀,原因是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有关第三者的有效信息,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他们现实的死法。
春归微微偏头,“你应该猜到张景明的真实身份了吧。”
鹿可燃迟疑地点了点头。
春归这才继续道:“它们是以我内心恐惧为养料成长起来的怪物。”
也难怪沈雪迟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消它们的存在,因为怪物就藏在春归的心中。
鹿可燃怔愣了片刻,蹙眉道:“那你有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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